杨虎城一家人缘何被囚禁12年后,仍旧被蒋介石残忍杀害?
西安事变获得和平解决不久,蒋介石就两次召见杨虎城,对他恩威并重,意图安抚这只西北猛虎(杨虎城的陕西同乡和旧部都称杨虎城为“杨虎”),以之缓和西北局势。等到蒋介石使用各种手段安稳了西北局势以后,就在 1937年4月30宣布免去杨虎城的军政职务,提出让杨出国考察军事。要他尽快离开陕西,并从此放逐海外, 永别家乡。杨虎城自然不愿意这样就离开了自己的故乡,离开了多年治理的陕西,离开自己浴血奋战得来的军事地位。蒋介石看出来杨虎城不情愿出国,就决定用暗杀来解决杨虎城,他立刻指示陈立夫物色暗杀执行人员,伺机杀掉杨虎城。
国民党中统原来有一个特工叫做褚龙吟,他的父亲在杨虎城西安保卫战中,主张投降,被杨虎城一气之下,枪毙了。褚龙吟本人在中统的时候,比较同情共产党,曾经放走了一个地下共产党员。为此,他受到了上司顾建中的处分,褚被调出军统,到镇江某单位工作去了。可是顾始终认为褚与共党有染,还派人跟踪他。中统头子陈立夫获悉褚龙吟这个人的情况,觉得他是暗杀杨虎城的不二人选。就安排人找来褚,与他推杯换盏,企图说服褚去暗杀杨虎城,甚至仅仅让褚承担一下杀人的罪名,然后安排他出国。可是褚龙吟很识大体,他认为杨虎城目前是抗日救国的将领,其名声因西安事变已经传遍各地了。这个时候将他杀死,无疑会加增杨虎城的名声了。陈立夫如何劝说,褚都不为所动,也不提家父被杨枪毙的事情。
褚龙吟拒绝了陈立夫的要求以后,陈又物色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被杨虎城镇压的地方武装首领甄士仁的女儿甄芝彦。她被陈派去的人说服了,准备采取行动时,在西安遇到了一个相识的学生彭毓泰,彭发现甄的神色不对,就询问她,她没有几句话,就把刺杀杨虎城的事告诉了彭,彭是爱国学生,他非常敬仰杨将军,就立刻劝说甄不要被特务利用了,赶快离开西安,暂时避一避。甄也听从了彭的劝告,就到西安城外一个农村亲属哪里躲避起来。陈立夫的暗杀计划就流产了。
不久,戴笠有密电报蒋介石,汇报了杨虎城的朋友透露杨准备服从蒋的安排,出国放洋,蒋介石便改变了暗杀的主意,催促杨尽快出国了。
1938年1月14日,杨虎城的妻子谢葆真(此时,杨虎城在天津还有一位妻子张慧兰,是母亲给包办的婚姻。杨虎城同时拥有两个妻子)带着孩子杨拯中,在杨虎城的副官阎继明、张醒民的陪同(两位是17路军杨的部下们协商推举来保护杨虎城的)下,由西安到汉口寻找丈夫的下落。谢在武汉找到了戴笠,戴笠说杨将军在南昌与蒋委员长在一起,谢轻信了戴的谎言,戴笠就安排他们乘船去南昌。到了南昌一下船,特务们就将谢等人逮捕。戴笠将谢葆真一行人关押在南昌市内的一个房子里,半年以后,才把他们押到杨虎城的囚禁所。
1938年秋天,杨虎城一家人连同之前跟随杨虎城而来的秘书宋倚云一家,全部被戴笠转移到贵州省息烽县阳明坎看守所。戴笠指示特务们改建阳明坎大山里的一个天然石洞——玄天洞,作为杨虎城的拘押之所。杨虎城一家人在玄天洞里被关押6年之久。玄天洞接近山顶,到山下有一千公尺,只有一条羊肠小路。洞口前面仅有十几平方米的一块空地。杨虎城就在这大山环绕的与世隔绝之地被囚禁着。他白天在洞口的小空地上,经常眺望山下那条公路上过往的汽车,到了夜晚,杨虎城就被禁止离开监舍了。夜里为了加强安全保卫,看守杨的特务队长李家杰,要求特务巡逻时,依次敲击竹梆子。空旷死寂的夜晚,时时传来阴森的梆子声,让人头皮发凉。
杨虎城因为所带钱财不多,又舍不得拿出来孝敬看守,所以待遇与同期被关押的张学良有天壤之别。有些特务对他态度极端恶劣,尤其队长李家杰,对杨虎城动辄大声斥责,如同唤狗一样。谢葆真本来以为蒋介石会像对待张学良的妻子那样对待她,没想到自己也一同被关押起来。没过多久,她精神就不太好了,特务们还故意难为她,刺激她。她的病情就越来越严重,1941年,谢葆真在玄天洞生下了一个女婴。这给已经精神失常的谢葆真带来了不少欣慰。可是这个女婴没有几天,就夭折了。为了缓和妻子的病情,经杨虎城同意,特务们找来一个女婴来代替,杨虎城给这个女婴取名为“拯国”,谢一直也不知道这个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
虽然这个婴儿给谢带来了一些精神安慰,可是她的病情还是很重,洞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于是杨虎城就提出自己出钱,在洞外盖两间平房,让妻子和孩子住在哪里。还从附近农村请来了一个奶妈来喂养小拯国。
一次,戴笠去山上看望杨虎城,杨虎城万般痛苦,提出撤换看守队长李家杰,李家杰给杨虎城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戴笠也担心杨虎城有个三长两短,无法跟蒋介石交代,就同意了杨的要求,他后来把杭州特训班的龚国彦调来当队长,这个龚是浙江人,表面挺随和,对待杨虎城一家人很客气。息烽监狱主任周养浩也是受戴笠的指派经常上山,与杨虎城接近,借以观察杨的思想动态。还常与杨打打小麻将联络感情,也帮杨虎城解决一下小问题。所以,周给杨一个非常好的印象,殊不知,他就是被周的表面伪装给欺骗了。
张学良被软禁以后,立刻放弃了西安事变之前的所有思想,完全倒向了蒋介石一边,还时常跟蒋介石、宋美龄等书信往来,表明自己的心迹。还研究明朝历史,在宋美龄的说服下,信奉了基督教。从一个希望在西北打出一片独立政府的爱国抗日将军,变成了不问政治的山野村夫,还主动给蒋介石写“回忆录”,完全否定西安事变的历史意义,大吹蒋介石的功劳。蒋介石非常满意张学良的表现,自然放松对他的看押。很多国民政府的大员们如陈诚、戴笠、于右任、张群、宋子文等都去看望过张学良,张学良表现与蒋介石一致的政治态度。可是,杨虎城就不一样了。他自从入狱以后,始终坚持自己没有错,坚持申诉,要求南京国民政府提出关押他的条款依据,要求蒋介石释放他们。并且从来没有对发动西安兵谏表态悔过。戴笠、戴季陶、朱绍良等人,都先后上山看望杨,试图说服杨发表一个改变自己立场的声明,以取悦一下蒋介石。可是杨虎城始终不为所动,且态度立场很鲜明。戴季陶在下山以后,曾经对于右任说:“城态度很顽固。”可见,杨虎城的关押状况与张学良相差甚远,一个很大原因,就是他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屈从于蒋介石的旨意。
抗战胜利的消息传到了息烽监狱,杨虎城认为蒋介石应该淡忘了旧恨,会很快释放自己,可是他想错了,蒋介石依旧对杨恨之入骨。蒋获悉杨一点儿不认错,就安排戴笠对杨虎城加大折磨力度,于是表面和气的看守队长龚国彦,就数次诱骗杨虎城吸食大麻,说大麻止疼效果好,对他身体健康有帮助。杨虎城坚决不吸,连一般的香烟都不吸一口,让龚的阴谋没有得逞,以后,龚就对杨虎城恶言恶语了。
不久,杨虎城的妻子谢葆真(1913--1947)长年患病,精神崩溃而去世了,年仅34岁。杨虎城非常悲痛,把妻子的骨灰盒摆放在屋子里,希望与妻子永远相伴。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杨虎城身体越来越不好,后来患上了胆囊结石,在那个年代,这个病足以致命,特务们就赶快送他到医院去做手术。在医院手术治疗期间,杨虎城结识了一位好心的大夫,这位大夫偷偷告诉他,长子杨拯民在共产党苏区延安工作,这让杨虎城非常振奋,他就对这位大夫表露心迹,透露了蒋介石派各位高层大员来劝他放弃立场的事情。
蒋介石主动挑起国共内战,撕毁了停战协议,可是没过几年时间,大陆局势骤变,国民党百万大军被解放军消灭大半以上,蒋介石的势力只剩下西南几个省份了。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他宣布下野隐退,将一直要当总统的李宗仁推出来,李代总统为了争取与解放军和谈,收拾国民党残局,就要求释放张学良和杨虎城等政治犯,可是国防部高官和中统、军统都不听他的。无奈他登报纸寻找毛人凤,要求毛回单位办公。毛早就遵照溪口蒋介石的电令隐蔽起来了,以防李找他要人。李也无奈,只好作罢。
毛人凤秘密开会,执行蒋介石暗杀杨虎城的计划了。根据国民党国防部保密局重庆办事处长郭旭后来回忆,毛人凤在1949年10月到达台湾以后,和他见面时,就告诉过他,毛在重庆时,曾经请示蒋总裁是否把杨虎城送到台湾,蒋总裁指示要将杨虎城和其随员全部解回重庆,秘密杀掉。
1949年8月27日,毛人凤根据蒋介石的命令,到重庆与周养浩、徐远举开会,密谋杀害杨虎城。首先是周养浩回到贵阳去骗杨虎城转移到重庆来。(此刻,杨虎城已经被转到黔灵山麒麟洞关押,他早已从报纸上获悉李宗仁要释放他的消息。)然后,将杨虎城拉到重庆歌乐山,在哪里寻机会暗杀杨虎城。按照蒋介石的本意,所有杨虎城的家属、随员全部处决。可是,周养浩稍微发了一丝慈悲,他认为杨的副官们因尽忠护主,才被一同关押的,没有别的错,不应该一同被杀掉,于是,在周的坚持下, 杨的副官阎继明和张醒民才暂时逃过一劫。
在9月2日,毛人凤和徐远举又召集执行杀手开会。这些杀手们宣誓一定完成任务,并保证秘密进行,为蒋介石效忠。毛人凤表示,事后,蒋总裁一定会论功行赏的。毛人凤还仔细查看了杀手们的匕首等杀人凶器。行刺地点选择在中美合作所内的“戴公祠”。参加行刺的人员有杨兴进、熊祥、王少山、安文芳、林永昌、杨轻典6人。
在此前一天,周养浩就飞到贵阳了,他到麒麟洞去见杨虎城,此时的杨虎城身体很虚弱,弯腰驼背,听力也不太好了。周告诉杨,蒋介石要在重庆“晋见”他,然后与张学良一起到台湾去。要杨虎城这两天做好出行准备,杨虎城心里很是疑虑,可是自己目前的处境,也不会有其他选择了。再说,这个周养浩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看上去,周的话不会是假的。等到周走了,杨虎城对看守李玉芳说:“这次可能去台湾,明天周再来,我说你和我一起走。”李玉芳这个看守员平时对杨虎城不错,杨虎城觉得带上他,自己生活有个照应。可是,次日,周推说李需要去云南报销路费,无法抽身,没让他跟杨走。
1949年9月6日,杨虎城一行8人被周养浩派来的汽车押送到重庆。第一辆车是特务周养浩,第二车是杨虎城和儿子杨拯中,第三辆车乘坐的人最多,包括杨的秘书宋倚云夫妇,还有杨虎城的小女儿杨拯国、宋氏夫妇的孩子“小萝卜头”、副官阎继明和张醒民。车队在当日黄昏到达了江边轮渡码头。这时候毛人凤派人拦住周的车子,送给他 ,要周过江以后,回家休息,一切事情由来人接洽。等几辆车都过江了,周就回到了自己家里。杨虎城在车里看到周离开了,觉得不正常,但是也没说什么。
晚上10点以后,押着杨虎城的汽车向歌乐山方向急驶,到达“戴公祠”已经午夜11点多了。杨出城走下车,张鹄(张也是在贵阳麒麟洞负责看守杨的特务)对他说,准备在这里休息两天,一方面等待蒋介石的接见,一方面等待去台湾的飞机。
接着在张的带领下, 两名特务挽着杨虎城往山上走去。刚刚20岁出头的儿子杨拯中抱着母亲的骨灰盒,跟在后面。到了“戴公祠”楼边,杨拯中就先被特务拥进楼梯旁的屋子,此刻,埋伏在屋里的四名杀手,分成两组,正静静的听着杨拯中进屋的脚步。杨拯中刚进屋门,王少山和林永昌,手持两把匕首,迅速刺向杨拯中的腰部。杨喊了一声:“爸!”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倒在地上。凶手接着几刀下去,把杨拯中的腰椎骨都刺断了。这时,前面的杨虎城才有察觉,他刚要回身探看,就有两把匕首刺进胸口,杨虎城大叫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两组刽子手立刻上前补刀,杨虎城在地上扭动几下,就身亡了。
杨虎城父子刚刚被害,秘书宋倚云和妻子徐林侠,他们的儿子和杨虎城的小女儿也到达“戴公祠”。他们刚带到山坡下的警卫室内,几个杀手持刀冲了进来。宋氏夫妇被刽子手逼到墙角,徐林侠苦苦哀求他们放过孩子,可是这些杀红了眼的刽子手,哪里肯听,两个不满10岁的孩子,连同宋氏夫妇,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都被刺身亡了。
杀人的凶手们还瓜分了杨虎城随身的钱物,为凶手们做饭的伙夫也分到了杨虎城小女儿的一块小长命银牌。
杨虎城和杨拯中的遗体被埋入附近的一座花园里。凶手们为了保守秘密,还用硫酸水泼了他们的面部。宋氏夫妇被就地埋在遇害的房子里。
杨虎城的两位副官虽然这次暂时逃过一劫,然而在11月27日的集体屠杀中,都被枪毙了。
这个血雨腥风的午夜,蒋介石终于将杨虎城处死了,他终于报了西安事变的“大仇”了。
惊天动地西安变 忍辱含冤十二年
烈士热血沃热土 春暖花开沐人间
(本文主要参考书目
《杨虎城大传》杨瀚著
《张学良年谱》张友坤等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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