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浙江大学有关的两则新闻在网上吸引了不少眼球。一则是该校哲学专业一年级学生在药学院教授为本科生开设的《从神农本草到现代中药》通识教育课上完成了一项与中药相关的作业，即参照唐代医药学家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制成“孔圣枕中丹”。同时，该校道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孔令宏发出召集令，招募具有丰富经验且有较高修为的内丹修炼者参与科学研究，并在先期报名的50多人中挑中了7人。有网友打趣道：“原来大学里还可以炼丹修仙，早知当年报浙大就好了。”
说“炼丹”“修仙”，其实都是误解。“孔圣枕中丹”并非什么神奇的仙丹，而是中医里一个常见的药方，据说可以镇静安神。哲学系本科生选修药学系的选修课，在老师指导下根据古籍制出个药丸，跟道家所谓的“炼内丹”也没一毛钱关系，至多算个课程作业。当然，这位做药丸的哲学系同学面对媒体时回应网上质疑，说这事反映出“国学复兴”，依我看这就扯远了。药是要入口的，有副作用，搞不好会出人命。大学里讲的是科学精神，一般的药物审批，必须经过大批量双盲测试对照试验才能确定它的疗效，光扯国学没用。术业有专攻，药学不是哲学生本业，课外搞搞个人兴趣也就罢了，千万别学那些在无证美容班学习三天就敢互相打针的坏榜样。
至于公开招募“高境界”的道家人士参与测试，又是另一回事。孔教授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个项目的目的，在于研究内丹修炼者“冥想状态下脑神经结构发生的变化”，探求人体奥秘，同时，为仿生学原理的计算机做基础性研究。我看到网上有质疑的声音说：今天纳税人的钱是否已多到允许研究这样的课题，值得斟酌。道教、内丹修炼、脑神经、仿生学这些我不懂；在不懂的东西面前，最好保持沉默。但陈寅恪先生说过一句话，“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应得以发扬。思想不自由，毋宁死耳”。作为大学，应该允许学者有“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及研究无用之学的充分自由。
关键是，这样的研究，从立项、实施到结项，必须经得起学术共同体的考验。学术研究跟江湖骗术的区别，在于它必须遵守一些基本的规则，比如数据的真实、实验过程的可重复，论文发表必须经过严格的匿名评审流程等等。以此而言，就算“招聘内丹修炼高人”听上去匪夷所思，如果能在严格意义上证伪，那么这项研究也有其价值。
而矛盾的是，什么才是“道行高深”，恰恰缺乏科学的标准(教授的解释有些含糊其辞，他只是说长期做类似研究，大致可以判断修炼到哪一层)。可是，所谓科学研究、科学结论，它一定是一个开放的评价体系的产物，不能搞小圈子口碑。前几年国内一些“功夫高手”相继露馅，平日“称雄武林”，遇到职业拳击手、跆拳道运动员则完全不是对手，就是经不起小圈子以外评价体系的考验嘛。大学有研究的自由，但科学与怪力乱神还是要有所区别；究竟这样的研究值不值得大笔资金投入，希望学术共同体能提供更多信息，平息公众疑虑。 作者：麦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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