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段学史
No.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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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前阵子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李白的剑术，被很多人称为大唐第二，那么单论剑术，和同有诗人身份的曹操比，谁技高一筹？”
原本笔者非常诧异，只知道李白是一个很出名的游侠，剑术了得，自夸能“十步杀一人”。但曹操的剑术同样精湛，这是在笔者意料之外的。
抱着这份意外之喜，笔者赶忙查找了相关史料。不看不知道，三国时不仅曹操剑术高超，就连徐庶、刘备、马超、曹丕等知名人物的剑术也十分了得。
曹公舞剑，意在天下。（图源《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
但在这些有记载的英雄人物背后，我发现了一些出镜率不是很高的名字：童渊、李进、史阿、王越。
出于对历史的好奇与对史实的尊重，笔者再次翻阅记录三国时期历史的文献资料，查找关于此四人的记录。最终发现，唯独一人剑术可独步天下，他是谁？请各位看官耐心向下阅读。
“百鸟朝凤枪”的开创者、张绣、张任和赵云皆为其座下弟子——童渊童渊此人，在正史和《三国志》、《三国演义》中均未提及，但却出现在了南方的苏州评话《三国》之中。苏州评话《三国》的内容节选自《三国演义》中的“三把火”——火烧博望、火烧新野、火烧赤壁，小说中用十二章讲完的“三把火”，在苏州评话《三国》中得到了充分拓展，最终形成了一百回的内容。可以想象作者在这“三把火”中基于史实又开了多大的脑洞，也能推测出童渊这个人可能不是真实存在过的，没准只是话本因为剧情需要而杜撰出来的一个高手。
童渊（图源：卡牌游戏《三国智》）
在苏州评话《三国》中，童渊字雄付，与并州的李彦是结拜兄弟，两人的武艺都是从义父玉真子处习得，两人分别娶了河北颜家的两位大小姐颜云、颜雨。河北颜家以武功闻名于世，最有名的就是被关羽斩于马下的名将——颜良。
童渊有个儿子叫童飞，但没什么名气。童渊收了两个高徒，一人是北地枪王、“宛城侯”张绣，另一人是西川的大都督、益州西川枪王张任。二人都是童渊的入室弟子，都熟练掌握童渊创立的“百鸟朝凤枪”，并且在各自的势力中创下了极高的名望。
在元代话本和部分民间小说中，赵云是童渊晚年所收的“关门弟子”，童渊向赵云传授毕生所学，赵云也很争气，在“百鸟朝凤枪”的基础上创造出他的成名绝技“七探盘蛇枪”。后来赵云与师兄张绣在长坂坡大战三百回合，以七探盘蛇枪击败百鸟朝凤枪，斩杀师兄张绣。当然这些内容在正史和《三国演义》中也没有任何体现，张绣的死也和赵云无关。
赵云
能培养出赵云这样武艺高强、屡建奇功的徒弟，如果童渊真的存在，那真可谓是东汉末年武学宗师之典范啊！
只可惜，童渊是一位生活在戏本中的武学大师，难以与其他人进行横向比较。
历史上唯一一位击败吕布的小人物——李进关于李进这位仁兄，相比童渊而言，在正史中是确凿的出现过。李进，字进先，兖州济阴郡乘氏县（今山东菏泽市牡丹区）人，是李叔节的弟弟。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中记载：
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余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秋九月，太祖还鄄城。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
又有《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一里写到：
九月，操还鄄城。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
简单来说就是曹操征讨吕布期间，曹操亲自鼓励部卒加速建造攻城武器，反复向吕布发起进攻，双方相持了一百多天。这时突发蝗灾，庄稼都被蝗虫糟蹋了，不仅百姓闹饥荒，吕布也没有军粮可用，双方就都引军离开了。到了九月，曹操回到鄄城，吕布来到了乘氏县。为了获取军粮，吕布在乘氏抢夺百姓的粮食，当地县民李进对此非常看不惯，就向吕布发起了挑战。二人鏖战数回合，最终吕布被李进击败，向东逃至山阳屯兵了。
三英战吕布时期的吕布绝对想不到，几年后自己会被一个县人击败
我们暂且不谈此时的吕布有多么落魄，单论个人武艺，汉末诸将无出其右者。而这个生活在乘氏的李进，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打败吕布，可见李进此人武艺之高。若非受高人点化，就是自小筋骨清奇，是个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也有人认为李进击败吕布，不是通过比武取胜，而是两军对战取胜。李氏是乘氏县城的大姓，姓李的地位应该不会低。李进又在正史中有记载，故史料中的“县人李进”应该是指“县令”或“县长”，否则如果李进仅仅是一位普通的县民，如何调动兵力与吕布抗衡？
还有一说，吕布带兵到达乘氏县城，这个时候的吕布和他带领的军队，就是一群刚从灾区逃荒出来的人，军容不整，军粮不足，士气低迷，人心惶惶。此时不论是谁，甚至曾经败在吕布手下的那些名将引兵出现，都能将吕布军打的落花流水。
而这个李进，在正史中确有记载，他也确实妥妥的战胜过吕布。但是李进此人，在《三国志》也好，在《资治通鉴》也罢，都只出现过这么一次。按理说，如果李进的确有高超的武艺，那击败吕布后就应该是一战成名，汉末军阀都需要这样的猛将在手下效力，尤其是爱惜将才的曹操，发现此等人物定会将其收入麾下。而为何在此之后，史家都没有为李进此人再次着墨？
也许，《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中记载的“蝗虫起，百姓大饿”，一场天灾影响甚广，身在基层的李进也没有捱过这段艰苦的岁月。
可见，李进此人也许确实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乘氏县民，击败吕布也只是“趁你病，要你命”之类的做法而已。
传授曹丕剑术的大师史阿，和他的师傅——宗师王越（敲黑板）到了本文的重点了。副标题中的人物关系是这样的：曹丕（师从）→史阿（师从）→王越
史阿和王越二人，均出现于曹丕所著的《典论·自序》中，而《三国志》中则没有对此二人的任何记载，就连艺术加工过的《三国演义》都没有出现此二人的名字。
“予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 唯京师为善。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剑术，称於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余从阿学之，精熟。” ——曹丕《典论·自序》
大意是，我（曹丕）也学习剑术，与无数的剑术大师交过手。四海之内剑术都不太一样，唯独京师的剑术最厉害。在桓灵二帝期间，有一个叫做王越的剑术宗师，官拜虎贲中郎将，以其高超的剑术在京师所著称。河南人史阿说过，他曾经和王越一起游历山川大泽，在此期间向王越习得了全部剑法，成为了剑术大师。而我（曹丕）的剑术，是从史阿那里学来的，还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从字面来分析，东汉末年的剑术“唯京师为善”，可以推测一下，当时所有的武林高手都齐聚洛阳城，城中经常性的举办武林大会，各方宗师以武会友，最终胜出者将誉满京城。
现代复原的古代比武“擂台”
而“有虎贲王越......”，就是说王越此人，原本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狠角色，在朝中也有官职——“虎贲”。
“虎贲”一词，取义如虎之奔走逐兽。来源于《尚书·牧誓（上）》：“武王有戎车三百辆，虎贲三百人。”此后，“虎贲”这一称号成为历代英勇无敌的军队的最高荣誉。春秋以后，“虎贲”为天子身边的卫士。《国语·鲁语下》：“天子有虎贲，习武训也；诸侯有旅贲，御灾害也；大夫有贰车，备承事也；士有倍乘，告奔走也。”两汉时期，有虎贲中郎将、虎贲郎，自汉至南北朝历代沿用。至唐，为避李渊之父李虎名讳，改“虎”为“武”。
虎贲军部队检阅（图源：互联网）
王越所在的东汉末年，“虎贲”是指天子的侍卫，是统领大汉的虎贲骑兵，相当于今天的中央警备团团长。一个武将，能把官职做到这个级别，可见王越的武艺的确是勇冠三军，无人能及。
后文中，“......王越善剑术，称於京师”，王越这么一个武艺高强，勇冠三军之人，还在剑术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在高手如林的京师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所向披靡，成为全京城剑术最强之人，引来了无数高手前来拜师学艺，其中就有史阿。
而从曹丕的描述“......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中我们可以推测，王越的剑术虽然登峰造极，但应该是不轻易外传的。与他人相比，曹丕的师傅史阿在当时脑子比较灵光，在剑术这方面又有天赋，喜欢钻研剑术，想在这方面获得更大的突破。恰巧此时剑术宗师王越的名声传开了，史阿就来向王越拜师。但不知为何，王越不愿将这套独门剑法外传。
东汉剑术宗师——王越
于是聪明的史阿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正赶上王越准备外出游历，感受大汉江山的雄浑壮美，史阿就向王越提出一个建议，说自己也想出去走走，正好俩人在一块成为驴友，互相也有个照应。实际上，史阿是猜到了王越在游历期间，为了不荒废剑术，定然会抽空比划比划，而史阿就趁机“以看代学”。王越是一代武学宗师，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史阿还有这个心思，便同意了一起出游。
果不其然，王越经常在游历间隙练习剑术，而有剑术天分的史阿一看便学会了。就这样，史阿学会了王越的所有剑术，回家后开始开武馆，收弟子。曹丕就是其中之一。
“余从阿学之，精熟”，曹丕从史阿处习得宗师王越的全部招数，再加上自己多年练习剑术的底子，很快便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典论·自序》中此段的后文提到：
尝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非也，余顾尝好之，又得善术。固求与余对。时酒酣耳热，方食芋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 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为之。余言吾法急属，难相中面，故齐臂耳。展言愿复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伪深进，展果寻前，余却脚剿，正截其颡。坐中惊视。余还坐，笑曰：“昔阳庆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术。今余亦愿邓将军捐弃故伎，更受要道也。”一坐尽欢。
这段讲述了曹丕在精进史阿传授的剑术后，与邓展比剑的故事。说曹丕有一次与刘勋、邓展一起喝酒。曹丕一直听说邓展臂力惊人，还熟练掌握五种兵器，又相传他能赤手空拳夺了对手的剑。曹丕就跟邓展谈论了很久彼此的剑术，曹丕认为邓展的剑术不行，实战没啥用，说自己曾经也练过剑，还得到了最强剑术的传承。然后邓展就不乐意了，非得看看曹丕的剑术和他自己的剑术有啥不一样。于是两人就趁着酒劲，拿起甘蔗当剑开始了多次交手。曹丕先后击中了邓展的手臂三次。邓展对此很不满意。曹丕说，“我这个剑法比较急促，难以击中面部，所以都是攻击手臂附近。”邓展说还想再比一次。曹丕知道邓展想快速突进以击中面部，故意诱敌深入，邓展果然入坑，曹丕把脚向后一稍，正好击中了邓展的脑门。周围的人都看呆了。曹丕回到座位坐下后，笑着跟邓展说，“当年名医淳于意抛弃了原有的医术，名医阳庆才传授他祖传医术。今天我也希望邓将军放弃以前的剑术，我将把我的剑术传授于你。”于是大家都笑了。之所以翻译了这么大一段故事，就是用曹丕以王越之剑法击败了邓展一事，来侧面凸显出一代宗师王越剑术的登峰造极。
两汉的故事，总是让人意犹未尽
总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相比于被著书立传、广为人知的英雄人物，那些并未被着重描摹、甚至一笔带过的名字则更让人兴致盎然。童渊在正史之中不可考，李进又是史书中昙花一现的“乘氏县人”。而王越虽然只是出现在《典论·自序》中的寥寥数语，但从曹丕的字里行间已经可以推测出，王越在剑术方面的高深造诣。甚至可以说，在东汉末年，王越之剑术，可独步于天下。
参考文献：
正史：《三国志》、《资治通鉴》；
文学作品：《尚书》、《国语》、《典论》、《三国演义》、苏州评话《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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