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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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第一句,便是败,也要与众不同。

   ——题记

  世上的人们为了喝彩可以喊破自己的喉咙——比如现在于高楼下围观人群的呼声,简直是一浪盖过一浪,使周遭建筑的窗玻璃都在随之晃荡。

  青年在跳楼,没错。他的耳边正呼啸着难得令人心旷神怡的猎猎风声,这使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又让他联想到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用跳楼来结束自己仅此一次却又值不了几个子儿的生命——青年在此之前是真不晓得跳楼原来能带来如此强烈而深刻的生理快感。

  只是有一个问题——跳楼成功的人是怎样告知的人们:跳楼这么爽!

  “啪”的一声,人群包围中激荡起肉体拍击在松皱的橡胶制品上的巨大脆响,因为人们站立的方向和姿势各有不同,所以这一记脆响的音色在形成过程中显得格外悠然而富有韵味,仿佛人们就站在回音壁前同自己一般地窃窃私语。

  一阵喧哗声中,青年当即被守候于一旁的医护人员抬到了救护车上,他们该用电筒照瞳孔的就照瞳孔,该听心脏跳动地就听心跳,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有条不紊,其乐融融。而青年在救护车车门没有完全闭合并且尚有一丝清醒的意识时,在恍惚中隐隐听到人们对于自己的评价和讨论。

  路人甲说:“这么年轻就寻死,真要死了该有多可惜!”

  “是啊是啊!圣经中有记载,自杀的人都得下地狱。因为这事上对不起耶稣下对不起父母,回头愧对国家和政府对于自己的栽培,又无法面对人民群众寄予他的厚望……”路人乙一本正经地感慨,怎能不让人汗颜。

  这时路人丙激动地对路人丁说:“全拍下来了,你看,我把他跳楼的每一个过程中的每一个动作形成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录制下来了——放到博客上,一定会被推荐到首页的。”

  于是路人丁颇为热情地附和起来:“你剪辑几张图片给我,我送到报社去,拿点报料费请客。”

  “好啊好啊!”路人丙满口答应,笑得阳光无比明媚。

  这边路人戊则对路人己吃惊地喊:“没想到他真跳了,够豪迈,浑身的胆呐,佩服!佩服!”

  路人己大为后悔地叫道:“刚才真该和你打赌的,我就知道他是真跳,可你却说他是装装样子,真心想死的人早在角落里抹脖子喝农药死了……可惜输了一把机会!怪你,还不请客!”

  这时,一位路人庚挤进现场,用手拍大腿,大为惋惜地说:“人呢?死了没有,血在哪儿,脑浆呢?什么什么……这就结束了,唉——错过,错过。”

  就这样,在人们的冷嘲热讽和欢声笑语中救护车喜气洋洋地远去了。它刺耳的笛声逐渐听不见以后,人们才开始慢慢地散开。这件事在他们的生活中犹如蜻蜓点水样,掀不起多大风浪,事实上是连涟漪也没有的,因为生活太困难,跳楼解脱可比活着要简单得多。

  天空依旧阳光灿烂,人们很快因为迫于社会的竞争压力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所以说,生活才是最重要。

  半个小时前

  在一幢高至十八层的大楼上,杵着一位失意的青年。他迎风站立,暖暖的春风拂在他脸上,不禁有些寒冷。

  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适中,很像前一个星期的那段日子——阳光明媚的同时又有很重的湿气,人在其中只感觉身上像爬满了蚂蟥,恨不得脱去了皮囊——谁都知道这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可是初春的日子会有暴风加雨吗?一向听说的春雨可都是细软缠绵的呀!!

  青年陷入了流水一样透明又无法抓住的无忧回忆,禁不住就像那天一样胸闷气短。

  他忘不了那双泪水汪汪的眼睛,充满褶皱而又营养不良的脸——因为长年在太阳下工作的原因,她的脸色永远是黑红红的,少不了灰尘妆扮居然还能泛起油亮的光——使得人们一眼望去会觉得她很健康,其实却是病态的表现,有点像回光返照。

  那是青年的母亲,一名无闻的道路清洁工,她和她的伙伴每天一大清早都在努力地让这个城市能够体体面面的见人,就像母亲给早起的女儿做梳洗,好让女儿可以清清爽爽地面对社会对她的考验。

  青年的母亲,不畏辛苦和肮脏,不怕人们的轻视和不屑,只希望让大家生活的环境更为优美和整洁。可是……她让车撞了,很严重!医生说,活不长,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儿子哭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被他母亲一滴不落的接在了手心,她不断地用粗糙的手摩挲着儿子的脸,脸上一副生生世世摸不够的样子。她想对儿子再交代几句,可是话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以眼泪的方式喷涌而出。

  儿子看懂了母亲的眼泪。

  那是母亲在尽自己最后一份力气和生命,劝阻儿子不要再写了。

  “我不写了……”儿子颤抖着声音坚决地说。“早该听娘的话的!”

  母亲点点头,长吁一口气息,满含眼泪地去了,一切就那么突然,容不得你长篇累牍。

  儿子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试图拽回可怜母亲的生命,可是一切都是于事无补的徒劳,他悲不自胜地嚎啕大哭起来,无助地像失落在茫茫人海中的小儿,从此开始独自飘零。

  从青年识字到现在,遵从个性的执着引导,一直在父母反对没有朋友支持的情况下坚持着写作,并且不断地给出版社和杂志社投稿。他相信,坚持等于成功的人生信条,尽管他的作品没有一次获选,但任何的失败结果都没有让他失去信心。只是今天,母亲的亡故给了他一记致命的打击。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有云。但是青年的母亲故去了,从此他在看到这种天气时都会感到自己像是被关在缺氧的箱子里一样的喘不过气。

  三天后,他父亲也在前一个晚上离开人世,人们说那是他母亲带走的父亲,是一种鸳鸯命,好福气咧。但青年更相信父亲是累死的,在找不到肇事司机和连续两天不吃不喝不休息地处理母亲后事的情况下,父亲终于也解脱了。

  同样的,父亲也没给儿子留下丝毫可以传承下去的话。这天天气仍旧很好,阳光灿烂,万里多云。老天仿佛是在和他作对似的,之后几天到他自杀那会儿都是这样的好天气。

  青年放弃了理想,崩溃了梦想。被强烈的不舍、痛苦、愤怒、仇恨和无奈攫住了心魄,他无法想像父母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尽管他很小就清楚生离死别是迟早的事——但他从没想过这些不幸的事会有这么快地到临——他说自己都没有孝敬二老,以为这样说能感动上苍和人类,使父母起死回生。青年呐喊着,他是真得想让二老过上比较温饱的日子……那仅仅是奔不上小康的温饱而已啊!!

  青年想不到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说自己的作品为什么总是不能被发表等等。此类困惑,是他永远得不到解答的心结。他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不够资格!可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错了呢!恐怕青年没有机会再去追究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该如何做……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一个相对而言稍微适合他生存的地方。

  青年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咒骂着这个世界的不公,人事的不幸和突然。他的整个身体就像那渴望自由的笼中之鸟。而那对像机翼一样张开的修长有力的手臂和指掌啊!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像充满了动力的飞舰一样振翅高飞翱翔于天际。

  警笛声在他耳边没完没了的回响,冗长中显得那样有力刺耳,直叫人胆战心惊热血沸腾。青年睁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向楼下的人群投去极轻蔑的一瞥,其狰狞可怖状吓退了想带他下地狱的魔鬼

  ——也许是因为连魔鬼都怕他不要他,所以天使想也没想看都不看一眼就抛弃了他。于是青年还没死就注定要做孤魂野鬼。这能叫可悲吗!不不不,全人类的不幸就在于适时的错过,让人充满了遗憾。

  人在临死前总会想些什么,我们这位青年在想自己的父母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也不用再受老死的威胁,病痛的折磨,富人的盘剥和人事的无奈了,这样一想他们算是得到了一种另类的幸福,可是青年却折翅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骂自己没有人性,也不想想父母受了多少苦难,没有享过半日天伦之乐就死了的残酷事实。

  而父母所做的一切都便宜了别人,想到这青年就十分地不甘心,竟连不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一闪念间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活着只会加重自己的痛苦和不安,就如同对于父亲和母亲的死一样无能为力时的痛苦。

  小人物的命运只能随波逐流,大人物才是决定他们命运走向的关键。把握,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垂死之前的挣扎,结果只能加快或减缓或较为舒服或更为难受地死掉罢了。

  一部分消防队员正在楼下铺设缓冲垫,另一部分则还在上楼。他们干得很起劲,为了争功抢劳而拼命,一切只为想在肩头加上星和杠,回家就能在乡亲们面前直起腰杆,然后像村干部一样抬头挺胸的大嗓门了。

  “如果他们制止了我,恐怕我会因为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被逮捕。那还等什么呢,自己现在就像小丑在表演闹剧,楼下的人群是观众,自己不结束这场闹剧,花时间来看热闹的人是不会散掉的——他们就喜欢看到有人在他们面前爆出脑浆的样子,这种血淋淋地快感可不是经常能够享受的。”青年残酷地想着“我不会给你们救我的机会,我也要让你们尝一下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而你们这些将别人的生死当做热闹看的人啊,古人说的风水轮流转,模棱两可避讳的就是这些。痛苦和不幸,迟早会降临在你们的头上……哼哼,现在——跟我一起随着尖叫放飞自由吧!”

  青年扑扇着想像中的翅膀纵身一跃朝着底下远未饱满的缓冲垫坠落,其姿势像跳水运动员般优美,只是欠缺几个翻转腾挪的动作。另外,如果下面是游泳池而非硬邦邦的水泥地的话,他的表情会更显轻松和豁达,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死亡面前睁开自己的眼睛——当然死不瞑目的人除外——尤其是当耳朵分辨不清什么是祈祷什么是风声什么是挣扎什么是哀鸣的时候。

  到了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家吃过晚饭,坐在温软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或上网。而此刻真正点乱他们生活的“蜻蜓”开始用那丝一般细弱的小腿大搅特搅起来。

  当时全世界的电视节目和新闻生活类网站都被切换到了一个看似加护病房实则是某个科研基地的研究室里。

  来往于镜头前的是数十个白衣大褂,但是此白衣大褂非彼白衣大褂,他们的“包装”似乎是更严密,更先进,更专业,更科幻一些的貌似连灰尘都不容近身的高科技装束设备。而他们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要治病救人——当然害人是谈不上的。

  这时镜头开始移动,带着屏幕前惊呆不动的人们的眼球从一堆实验设备到另一大堆实验设备,环视了实验室一圈后,又转回来对着白衣大褂们的屁股,接着来到这里唯一的一张病床前开始稳定摄制。

  只见病床上面躺着一位穿着蓝色裤衩的青年,他的身材很不错,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有小肚腩……

  青年的身上布满了各种长短不一,颜色各异,功能有别的传输线和磁电极。看,尤其是他头上的那些线路,恐怕比原来长着的头发(现已剃光)还要茂盛。花花绿绿真让人觉得恶心。

  如果早晨有观看了那场跳楼闹剧的人们一定认出了什么,或许现在他们正惊讶的合不拢嘴。那个想当超人的青年不正是现在躺着的人吗,他恐怕是再也飞不起来了,甚至连下床走路都成问题。

  青年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看得出来想像得到他已经没有了知觉,那么他是死了吗?实未可知啊。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尽管是面向世界的节目有较大的时差,但我们还是以所在地的时间为准,方便直播。”一个被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科研新闻类人员不知打哪儿来,很突然地就出现在各家各户接受信息的屏幕上。他很是紧张,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讲述,以至于有些前无头绪,后无承接的结巴,他懵了半天方才硬着头皮接着上面的话道:

  “晚上好,我想这个节目是全国或者是全世界正在上网收看节目的观众都能接收到的吧——这还得多亏各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啊……”

  人们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们觉得这个主持人太不专业,不仅发音不准,还很多废话。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多媒体设备上怎么会播放这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会不会是中病毒了?还是说科学家们终于研制出了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它此刻正在反抗人类对于自己的束缚?!

  人们一个劲一个劲地换台,再互相联络亲友交流自己的各种猜测,然后进行一系列投诉,得到的结果诸如“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之类的反馈和查杀病毒的无效测试。

  最后人们发现结果都一样,所有的信息渠道包括电视节目和收音机里面的广播,都只报道着实验室里的直播情况。于是出于好奇,人们开始耐着性子看下去。

  “大家不用忙着换台了,那都是白费劲。”主持人像是长了天眼通一样,在沾沾自喜地笑了一会儿后继续道:“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因此不能像专业的主持人一样介绍得绘声绘色,但如果不是具有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员,恐怕就不能进到这里,更别说把这儿的一切解释得到位非常——”说到这儿他的眼睛里不禁流露两线自豪的神色。“显而易见我就是这种专业人士,现在就让我们快快的进入主题!”

  人们不满地看着镜头再一次定格在青年的身上,随后听到从他身边传来解说员或主持人或旁白的声音:

  “他是一个因为跳楼而大脑损伤变残疾的植物人,今天早上刚从无量市人民医院转到这里——从现在开始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请大家牢牢记住,有必要的话可以进行录制。

  截至今天早上,我们研究所统计了全球所有医院里在线的植物人,从中我们仅抽出一名幸运儿,作为我们实验所用的主角。本来应该多几个人的,只是实验成本太高且到目前为止,我们尚且不是很肯定能否控制得住一个人的意识,毕竟人太多的话可能使场面失控,所以为了更好更方便地进行操作和管理,我们暂时只用一个人。”

  解说员停顿了一下,指着躺在床一样的实验平台上的青年说:“他十分幸运地获得了这份殊荣,将为我们全人类做出莫大的贡献。当然侵犯人权的事我们不会干,更不会因为科学需要而将其解剖……

  接下来我将简单的介绍一下这位兄台的生平,做为一名伟大的实验品,我们和你们应该了解他在清醒时的思想品德和伦理情操。

  ——此人出生在23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注定了他的一生将如风雨飘摇般坎坷。他父亲是农民工,母亲是环卫工,所以青年自小家里就无比贫穷困苦,但其志向远大,常常就在种田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同身边的农民突兀地大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

  时间久了,人们就以为他不是神经病便是脑残,以至于一直都找不到对象,所以也就未婚。

  青年无任何不良嗜好和倾向(如果自杀算一项的话)。他长得不是很帅,但也不是很难看,因为学习成绩很差中学毕业后就一直没有工作,所以属于一个无业游民,不过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主要是从他的遗书中得知——青年一直在从事文学创作,虽然其作品从没有发表过,但他一直坚持不懈,所以在这我们可以尊称他为——自由撰稿人。

  由此我们得到的信息有:

  一、他是一个有顽强意志的人,尽管他最后还是因为精神崩溃而跳楼。

  二、从他九十五万字遗书的字里行间我们还是能够看出他是一个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豪迈无束;愤世嫉俗,俗不可耐;年富力强,强强联手;勇敢无畏;安贫乐道,道行贼高,高四尺三,三心二意;沉默寡言,言之凿凿,凿来凿去,凿壁偷光,光大发扬,扬我国威,威振人心,心猿意马,马文才,柴米油盐,盐荒,荒无人烟,烟斗,斗牛,牛逼烘烘;满腔热血,血气方刚,刚毅顽强,强健有力,力拔山兮,兮兮兮兮;一表人才,才高八斗,斗智斗勇,勇气可嘉,嘉定三屠,屠夫来了,了无牵挂,挂了;正直高尚,尚方宝剑,剑拔弩张,张牙舞爪,爪劲毕见,见义勇为,为数不多,多才多艺,艺术人生,生龙活虎,虎头虎脑,脑筋急转弯……

  三、他自杀的原因不是因为感情受挫,自尊心受损或其它的什么,主要是因为怀才不遇(虽说真正有才的人是一定会遇上知己的),当然最终沉重致命得让他一蹶不振的是接二连三地失去了赋予他生命的父母,也因为如此他在父母离开后的第五天,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此看来,青年自杀的原因不外乎钱太少,心理不健全,迫于生活压力意志又不够坚强而已!”

  这时许多观众叫嚣起来,他们对这个研究课题倒是有些兴趣,只是讨厌这个解说员,他们讲:“这个解说员肯定有问题,罗嗦无比费话多的像在充字数……而且话中有语病——人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失去父母!错漏太大!强烈建议让他回去重新念小学,顺便找教他的老师问一下,他是怎么教学育人的。”

  观众的话此刻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好像指着照片给人提意见,背着他人真情表白一样的无用。毕竟他们不是读者,科研人员不是写手。

  解说人打开一把折扇,接过旁人递过来的茶水,从容喝过,正襟危坐地大力拍了一下惊堂木,继续道:“青年在小说中寻求解脱,并寄情于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和才子佳人,殊不知那都是骗人的,全是小说者肆意意 淫出来的经过了艺术加工的产物。

  在小说中死了的人可以再写活,现实中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一点我个人觉得他有些走火入魔,以至于选择了跳楼,难道他以为自己是轻功了得的绝世大侠!那么高,摔到地上一定很痛,而且死相必定很难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大致介绍完他的情况之后请大家耐心等待,广告之后继续回来。”

  人们开始骚乱和狂躁起来,他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亢奋,当然总会有几个像事后诸葛亮一样的王八蛋出面做自省和反思,还煞有介事地教育别人该怎么做,如何做——他们的废话无论多么有道理,也不能吸引我把它写下来给读者们看——因为老师曾经说过,不懂不仅要问,还要自己动脑子去刻苦钻研,加点文采的总结性论断谁不会?

   “精彩继续!”解说员接着之前的话道:“在开始实验之前我还想指出的一点是:在平凡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但是他即将开始的生活有可能成就某人一生不平凡的事业,而关键在于——跳。”

  于是,科研人员们忙碌起来,解说员则在他们身边不住地跟踪解释,因为兴奋和激动,他的声音有些许地颤抖,仔细听好像是哭腔。他说:

  “我们的人正在按照指令,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步骤,因为稍有差池就会把命薄如纸的青年给弄死。

  注意……观众们此刻看到的是我们科研人员正在将价值不菲的精密仪器的各支线路和电磁极安装于青年身体的各个部位——那些比头发还多的纤维神经电路是为了尽可能完整地接收他脑部电波及脉冲——说得通俗一些就是搜集他的梦。然后我们会将接收到的信息波传输到大型计算机上进行严密分析和计算………”解说员用手朝旁边的一处十多平方的大家伙上指了指,接着道:

  “这些被分析出来的数据会被电脑工程师们排列整理和组装,在进行编程之后,就会反映在电影特效和三维图像方面的高手和专家组的工作桌上。由他们来绘制成无异于现实的图像和场景。跟着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链接处理,以便我们设计相应的情节反向操作输入到植物人的脑中,这时他的梦就会因为受到干扰,而被我们控制和安排了。

  在这里,我必须再强调的一点是,虽然情节是我们设计的,但路有很多条,真正的选择权在于青年自己。

  最后在我们的工作和努力下,反映在您家里接收信息的多媒体电器屏幕上的画面就是我们和这个植物人共同作用下,类似于电视剧一样的梦了。当一切情节结束之后,希望他会一觉梦醒——这便是我们研究者设计的初衷——但愿他不要恍如隔世!

  最后的最后为了这次实验的成功进行——故事已经开始,夭折在襁褓里是世上最残忍的事之一——希望大家能够多加关注,顺便收藏推荐和好评。”

  解说员深情地凝视着镜头,款款道:

  “请相信我,历史将会见证我们的存在,肯定我的价值。”

  正如解说员所讲,这一项惊人的研究无论成功与否都将会引起世界人民的关注,倘若这个实验成功了,成就的可不只他们几个人。它的成果不仅仅在医学史上是里程碑,更将成为传奇并造福于人类,起码对于植物人是一个福音。另外在科学技术上的进步也将是一次伟大的技术革命和智的飞跃。

  现在,这位年轻人将要开始他在真实世界的虚拟生活,完成我赋予他的历史性使命。

  初始情节被安排在那个年轻人跳下楼快要触及地面的那一刹那,他看见半空中出现一个粉红色晕圈,椭圆型的两头带有棱角,看着很像人的嘴唇。当他头朝下整个掉进圈内时,感觉里面的空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宽广,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一条管道内极快速的向前滑动,这里充满光明不说,还暖暖洋洋带有绒毛似的褶皱,行进中非常舒服。

  周围是五彩缤纷炫烂夺目的无物质世界,看起来永远那么宽阔,但你的视线永远都找不到落脚点,那种瞬息万变的能量场根本不是肉眼所能够承受。

  青年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下落速度太快,他就有些反胃和耳鸣。渐渐地他的身体感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也就是说他身处的空间越来越狭窄了。之后,他的身体因为受到强烈的挤压而剧烈地疼痛,像是在被剥皮一样。

  青年奇怪地想:通道如此窄小,我为什么没有被卡住。

  很快,青年就感到一股比压力还要强劲的吸力在引导他往下运动。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骨头和内脏被压缩了,尽管那种可能相当于天方夜谭,但那无以复加的紧迫感和气管阻塞似的无法呼吸告诉他,一切的不可思议都有可能是真的。

  青年明白有些事情不可能发生,但客观地讲,他还是愿意想像自己的身体被碾成一条细长丝线的古怪样子,这种感觉一直到他快窒息的时候才得以减弱,其间他只顾得上眼冒金星。

  紧跟着的一刹那,他重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且畅顺无阻,无所拘束。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屁那样被谁放掉了,但不管怎么说能再次呼吸到空气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青年被挤压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嚎叫,被放掉时尤盛,整个人瞬间膨胀恢复到原来的体态,真真的是个屁,形像,又声动。

  事情当然还没有结束,至少现在不会。

  此刻出现在年轻人面前的事和物是一片黑中带绿的显得稍许肃穆自然的环境——离地不足四尺时这个念头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青年都来不及细想有没有这种可能,裸露在外的皮肤就率先触碰到了一片温软湿漉的土地,一切就像是在延续跳楼时的一幕,不过拍在水泥地上可不会让人这么轻松。

  “这里的地质让人摔着感觉不是很舒服但也并非很难受。”他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感觉那就是没死,于是黯然猜测“在我不曾留意的一罗预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柏油马路缘何成了一片烂泥地?”

  青年苦苦思索,最后明智地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他想:

  “我肯定是掉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管世上有没地狱或天堂,反正不会是我一直想离开的那个世界了。”青年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深信不疑,这让本人觉得很恶心,我都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如此洞察世事的自信力。

  周围隐出一片浓密的鱼肚白,风传来便有清新的空气和不绝于耳鸟啭鸡啼。

  青年人心中思忖:该是早晨了吧!可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跳楼时,在8点左右的早晨,而这里是太阳未升的凌晨……难道是有时差,那么哪些地方会比自己居住的城市慢上两个小时升太阳呢?

  青年百思不得其解,正欲深入思考,一阵早该到来的激烈晕眩感忽如潮水一般从心头迟迟涌向胃头,从而牵连食道蠕动,至喉口时得到了全面发展,随着“哇”的一声怪响,青年就像怀孕的女子害着喜,吐了。一团又软又黑又黏又腥又苦的什物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吐得很多,他趁空还摊开手掌接了一点,然而借住微弱的晨光定睛一看,青年吃惊不小。

  咱们的主人公原以为会吐出奇珍异宝或像西伯侯那般呕个小兔子小鸟什么,可是他吐的竟是一坨掺杂了胃液的烂泥!

  青年挖苦自己说:近来没沦落到吃泥巴树根的地步吧,可这些烂泥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细细回想,意识到八成是刚才叫唤的时候嘴张得太大,落地那当口来不及闭嘴,这才中了一个狗 吃屎的彩头——这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这会子天光大亮,四周除了田还是田的景物一览无遗——思维迅速转动的年轻人咀嚼着嘴里的泥渣慢慢地在脑子回放着什么抑或回忆着什么,他自语道:“我好像穿过了什么,可到底穿过了什么——我本该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富于幻想的青年随即开动脑筋,想到曾经写过的小说中的情节,那些书中的人物总会因为出车祸肉体被轧扁,灵魂受挤压而凑巧进了汽车的排气孔从而闯入的时空隧道;还有开启了千年石棺被里面的死尸黑洞洞的眼睛瞪了一眼而吓得灵魂出窍误穿时空的;再不然就是在静僻凶险的地方,如河底,湖底,江底,海底,井底,床底等地遇到了暗流,漩涡,奇异能量或是明显存在的直接标有“时光隧道”招牌的密穴,从而穿越了时空;等等等等穿越的方法不一而足,只可惜他写了那么多年一直没人欣赏。

  青年想难不成自己也有了这般神奇夸张到不行的际遇?这也太牛了!此时的他现实与虚幻已经分不太清,好比做噩梦醒来还沉浸在痛苦的意象中不能自拔,这时只要让人指点主人公一二,他才能如醍醐灌顶般清明过来。

  巧的是做为作者的我正有此意,安排一下他的“后”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延长篇幅。

  年轻人面前的不远处走来一个面色灰黄,脊背佝偻的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层展现他饱经沧桑历尽风雨的老者风范的皱纹。他踏着矫健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野草繁茂的田埂上,青草兮兮,颇有艺术细胞的青年很是向往如此的风光田园。

  水田里的主人公一阵惊愕战栗后,开始认真打量起迎面而来的老头儿。

  老头儿这时也瞧见了满身泥浆的青年,并且已经拿起了锄头警惕起来。

  青年看着这位古装老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他到寻死的那天——也就是今天——不敢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般经历,如此难怪兴奋忘形,不免也就做作道:

  “小生这厢有礼了。”

  老者瞧着面前这位貌似知书达礼的泥人,还礼道:“有礼,有礼。”

  这时一直在镜头前做旁白的解说员纳闷了,因为他从小只钻研理科,文科的事压根一知半解,况且台词不是他设计的,于是当他听到俩人都在那边说有礼的时候,就不明白他们的礼在哪里!

  综合多方面因素,主要是为了让解说员便于介绍,也为本人在文言上的能力着想,下文不会太刻意出现文言字词句了。

  老头问青年,在他的田里做什么。

  青年开门见山地说:“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老伯,请问您这里是哪里?您这身行头是在哪朝哪代?”

  老者回答说:“此处稻花香是也,西去一十八万千里就是传说中的@雷%#,著名的#游&经,现在是@ & * ! # $ % ^ $ 。”

  青年听不懂,便请求老者再说一遍。

  “& * ! # $ %,”老者耐心地重复道“听清楚没有”。

  “嗯…噢”青年揣着糊涂装明白,嘟囔着应道“我懂的!”

  青年是这么考虑的,上天待己不薄,既然原谅了自己轻生的行为,又让自己来到这处地方还有意让自己不知身在哪朝哪代也就随它去了,毕竟什么都是浮尘,上天会有安排,顺勒个自然吧。

  青年是不知道,现实中的科研工作人员又岂能让他得知自己的确切年代方位,要知道后面的情节设计可都是无稽之举,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会借以推测出自己所在的朝代及相应的史实,他既参与了历史的发展,肯定会去寻找那些历史人物。这样的话情节设计的范围就会被该死的历史框架住了,想像不易自由发挥发展不说,必然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设计者干脆一片朦胧,只让青年顾得眼前便是了。

  “您老在插秧?”青年现在所能想到的就是多说话,多了解情况。

  老翁没有答腔。只是用那双老而有神的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异人。时间过去许多,老汉才放下自卫的架势说道:“后生哥好生奇怪——”

  年轻人在近距离地观察后惊奇的发现,老者大而明亮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而老者的脸形和说话时的神情又与自己的父亲十分相像,于是他便觉其亲切无比。

  老者继续道:“你的行为举止,衣着服饰皆异于常人……”

  “怎么个怪异法呢!”青年一时间陷入到了与家人团聚的幸福错觉之中。

  老汉面对蹲坐在水田里的青年,所感到的惊讶并不比他小。可是对于青年的问题,他应答起来却是头头是道,老头说:“首先你衣服不似我这般宽袍大袖,头顶也无发髻,再者你全身散发出一种令老汉觉得惊为天人的特质……”

  老者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水田周围除了自己的脚印外,再没有其他人进入田中的足迹,于是心里不禁悚然。

  正所谓——迷信作祟,作者使然——“哗啦”一声老者毫无征兆,激动地跪倒在水田中充满敬畏地说:“您是神仙呐!”

  青年沉浸于思念中不能自拔,遇见老汉朝自己磕拜,立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慌乱地说:“不不,不,这是怎么说的……”

  “大王在上,请受老朽三拜。”老汉不由分说地猛磕起头来,那些苍白的乱发溅起不少泥浆水珠。“您的一切非人间所有,不是仙,那就是鬼怪了。”

  “大爷先起来。您必须得明白一点,首先神是不会像我这样狼狈的,当然如果我是鬼怪那您根本活不到现在,结论是我不是神也不是怪,作为是一个人,我很普通;作为一个男人我很贫穷;作为人子我没有尽到孝敬父母的责任和义务,作为苍生我没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我有罪,我惭愧……我无法像保安那样顶天立地地去骄傲!”

  青年煞有介事地动人说辞差点就把自己唬得痛哭流涕。他搜索枯肠想解释得更为清楚,便补充说:“我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那里与世隔绝,与外界全然不同……对,那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社会,可是社会上的人们自以为是自由不受约束的,他们被困住了,就是死也不能帮到他们解脱……!

  老者接话道:“不满足又能怎么样呢,当一个人没本事得到的时候,只能去学会接受他人的施舍。”

  “问题没人给予你施舍!”

  “自食其力不好吗?”

  “啊,是的,是这样……”青年觉得老人的话好有深度。于是掉转话头道:

  “我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在…我在—幢高楼上做运动——”青年想自己用得着解释这么清楚吗,答案是他在继续着解释。“您老是不知道我功力有多深厚,竟然在蹦跳中飞了起来,之后无意间有幸掉进了一个洞,让我想想,这个洞的学名应该叫蠕虫……”他看到老汉一脸茫然的表情,便咽下了最后一个字转而解释说:

  “我就像,像弹弓射出的石子…噗…的一下就到这里了,很快很快。”

  “能把人弹走的弹弓够大的!怪不得没你的脚印,原来你是‘噗”一声飞过来的”尽管老者还有些迷惑,但终究是比刚才要清醒得多。他习惯性地问道“后生哥叫什么名字”。

  青年先一愣,再是一惊,他不敢想像居然忘掉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很快从得来一方灵感,认定了自己的名字就是这个,只听他高声说道:“我姓主,名人公,”他停顿了一下,诧异自己竟说出了这么个名字,可是这难道不是他刚才想的吗,重要的是他忘记了自己刚才想了什么。

  电视机前的观众此时恐怕只有感慨和疑惑。

  无法,旁白解释说:“根据实验要求和设定的情节,我们的主人公将只记得所谓的穿越时空之前的一些事情,只拥有他一直渴望得到而不能得到的。接下来他会遵循自己内心的引导,在这块土地上寻求亲情的滋润,所以理所当然出现的是他认老汉为父。”

  他,太孤独了。

  主人公说:“我恐怕回不去了。我在那个世界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现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这儿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对于越瞧越亲切的老汉,他忍不住地辛酸就想大哭一场,但一切只是想而已。

  老汉听人公如此说,觉得有戏,便迎合道:“你言下之意……”老者显然不想再拐弯抹角,他捋着胡子些许腼腆地说:“你若不嫌弃,老朽……认老朽做爹如何?”

  人公与老汉一拍即合,高兴非常,连忙叫道:“老爹在上,受儿子一拜。”

  老汉朗声大笑到嘴角抽筋,缓过劲来担忧地说:“只不过老爹家里贫寒得很,吃糠咽菜不必说,三餐不济也是常事。而且每天需要下地劳作,辛苦得紧呐!”

  人公真诚地说“我就想平淡的生活。至于辛苦,做什么事不辛苦啊。老爹受得了,我也受得。”

  “睡觉不辛苦”老爹打趣道“每天要是能多睡一会,那就跟吃饱饭一样的舒服。”老爹说完便惬意地眯了眯皱巴巴的眼睛。

  人公说:“老爹以后想休息就休息,有我呢。”

  “人活一天就做一天,这就叫做人。老爹年轻时,娘常教养我这句话。现在我说给你听,懂我意思吗!”

  “我会吃苦耐劳的!”人公拍着胸脯说。

  “好!不用生养就有了这么大一个懂事的儿子,老爹我该有多好的福气!我高兴啊!”老爹说罢动容地流下了眼泪。

  父子俩人感慨肉麻完毕之后,当即进入日常主题,老汉先开口问道:“你可会插秧。”

  人公回答:“小时候干过,现在大都忘却了。”

  老汉抽出烟杆子来点着,示意人公植几株试试。我们的主人公上手便来,利索地分株,后退和插秧,有条不紊得令人吃惊。可惜“惊”不能拿来当饭吃,不然老汉这一顿就省了。

  老汉笑着说:“好,所谓种田父子农,我也不能闲着。”说着便也上手,他人虽老,灵活劲却不亚于年轻后辈。当然这不能完全说老人还硬朗,只能讲长年累月地劳作让他不得不熟能生巧而已,不然他人也就饿死了。可能你会问人公为什么也这么熟练,他不是讲小时候的事大多忘却了吗。我的回答是,除了故事发展的需要外,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人公就是一个做苦力的命。说真的,他适应环境的能力和速度实在是太强太快了,简直出乎我意外之外的范围。

  当工作投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多的人也不会有多少话讲。体力劳动更是如此,因为说话节省下来的力气用来干活可都是能换来粮食的。如果换作现在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光是上台进行说话的表演,收入就相当丰厚了。

  爷儿俩各顾各的务农,忙得不亦苦乎。直至烈日当头,汗如雨下时,老汉才招呼人公说“儿啊,你先回去吃饭吧。”

  人公应着,又不好意思地说:“爹,就是有一点难处……我不知家在哪里!您让我往哪儿回呢!”

  老汉怔了怔,似乎陷入了回忆,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说:“我真是老糊涂了。那么儿子跟爹一起回家可好!”

  父子俩卷着裤脚,光着脚丫,满身泥巴,乐呵呵地踏着发烫的土路,在阳光灿烂下往那村庄里野草夹道处走去。其间不过一里路,他们就闲聊了几句。

  老爹问儿子:“没有取表字吗?那样我叫你亲切些!”

  儿子回老爹的话说:“是的,我们那不好这个。所有人有名无字。”

  老爹说:“我给你取一个吧——我喜欢给儿子取字。”

  人公说:“爹乐意就行。”

  老爹又问儿子:“一个人的时候难过吗,在老家就没有朋友什么的?”

  儿子回答说:“不懂事之前有几个朋友,懂事之后就没有了。”

  老爹听着纳闷,便问为什么。

  儿子解释道:“小时候大家玩玩闹闹还可以,长大了要工作,我是说干活,大家需要有钱有势对自己有用的朋友,我没什么用,帮不了人也不想帮他们,久了,就没有朋友了。”

  “这个我懂,”老爹说:“人与人之间就是网,网大了捕的鱼就多,也就不容易被饿到,网小了收获势必不如大网的人嘛。但是拿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撒大网也得要有本事,那使小网的未必就捕不上大鱼,好歹钓杆也能养活人,只是脆弱而已。”

  人公好像没听到老爹的话,伤感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道:“我的家人,是指以前的,他们死得很……很不公平,我希望他们能够在另一个世界找到归宿,至少不要再为了生存而奔波……”

  “不讲了,我们不讲了。”老爹适时地制止道,他不想让人公想起伤心的往事,于是用手指向路边啃青的老牛说:“瞧它,多憨”。

  牛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他们见状不禁都露出了微笑。

  在平时,老爹不消半刻钟就能走完回家的这条路,但今天完了一袋烟都不见到家,这不仅是因为在和儿子说话,还因为村人们在好奇观看留意之余空着一张嘴,这些嘴无事可干又受到大脑的指令,觉得必须问上一声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老爹很乐意回答,于是又有了下面这段谈话。

  村人甲问:“我说莫老爹,你身旁怪模怪样的人是谁!以前没见过?”

  莫老爹笑哈哈地说:“老天怜见,赐了我一个儿子。他说自己是飞来的,不过我更觉得他是从泥里蹦出来的”他说着帮人公掸去了身上已经板结干裂的泥块,满脸都是皱巴巴的幸福。

  “老爹爱说笑,我们不是不知道。”村人乙说道“恐怕是娘娘手中才成型的泥人吧!”

  “承你贵言。”老爹打趣说:“咱们都是那死人墓中的蛹子,成了精喽。”

  人公听不太懂众人间的调侃,只在一边陪笑,像新嫁娘,多腼腆。

  在一重哄笑声中,莫老爹领着初来乍到的儿子到得家门前,就在那平整的土路边上,除了前面的一爿湖水外大半间屋子都被水田包裹着。屋后有山,山上有桑树和竹林,也有果树,不过不多。一眼望过去静静地青青翠翠让人好不惬意。屋子是一大一不小的两间茅草屋,有用竹片和木板围成的篱笆,圈着一块绿绒绒的瓜地,上面几只半大的小鸡,正在屋前的葫芦藤下啄食……

  一切无不反映了这里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人公热泪盈眶地赞道:美!

  从屋门口延伸而出的一条由石块铺成的小道上,站着一位装束朴实无华又显大方的少女,只见她亭亭玉立,远远看就觉得她像一朵花,近处一瞧是心乱眼也花,让人直接就联想到戏台上天仙的下凡,绝代佳人的现世。她正等着自己的父亲,所以一见到老爹回来就热情地迎了上去。

  “阿爹,今天比平时晚许多了。”她的声音似滴蜜一般,但决不让人腻味。

  莫老爹习惯性地应着,将人公让到了院内。随后笑着对女儿说:“咱让好事耽搁了。”

  女儿有些害羞地回避着人公这个外人的眼神,转而问自己爹道:“阿爹,来客人啦!?”

  “不是客人,是亲人。”老爹眯着眼睛说“小妹啊,阿爹刚才在田上捡了个儿子,就是他了。”

  小妹惊讶地瞪大了有神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重复说:“阿爹捡了个儿子!”

  一旁的人公对于小妹的美色看傻了眼,呆笑着,就差流口水了。

  “是了,是了,虽然眼下咱们连自己也养活不过——但人公这孩子勤快得很……抵得上两个……”老爹有些担心小妹不愿接受这个家人,十分焦虑地辩说着,试图给人公塑上金身。

  小妹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莫老爹便为难地走到篱笆旁的水缸前洗起脸来,心里考虑着下策。等他回转身,捋去眼睛胡子上的水滴时,瞧见这两个名不副实的兄妹,满意会心地舒展了眉头,露出了微笑。

  原来二人傻站着盯着对方各自满脸通红的不说话。

  而科研人员根据人公的电子生理图可知,他动情了。他们因为知道这对男女将来肯定会有一腿,所以互相暧昧地笑着,显得那么龌龊。

  “嗯”老爹打破沉默道“我想到给人公取什么表字了——怀莫怎么样?姓戚名怀莫!”

  “老爹姓莫,为什么要给我取‘戚’?”

  “本来嘛我姓莫,叫莫怀莫是再合适不过。怀莫一词旨为让你忘记过去,莫要再寻烦恼,安心在此生活…可是村里有个长辈已经取了‘莫怀莫’这个名字,我不好办哪——一路上我就在想怎么能取出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字来呢?这不——把莫怀莫反一下就是恰好不过的了!”

  “莫怀莫,戚怀莫,都是好名字!”人公反应过来赞叹道,“谢谢老爹,您太有水平了,我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人公在内心实在惊异于新名字的意义,对于老爹自然佩服不已。

  老爹得意地说:“喜欢就好——开饭吧小妹,老爹我肚子已饿不停了。”

  小妹微笑着点头以示自己先退下了,人公在小妹未转身时急急地点头回礼,一时间心口狂跳地激动无比。

  莫老爹说:“太拘谨了,家人之间大可不必。”

  人公答应着是。又听小妹在屋里说:“阿爹……怀莫哥,别再门外站着了,进屋吃饭吧!”

  人公跟在老爹后面,进到屋内看到的是一张四方桌子,两条长凳,油灯一盏,蓑衣一件,另有陶壶一把竹篮若干。除此外家里摆设再无一样。如果硬是要说上几件的话,恐怕只有朝东打开的窗,西边和北边通往另两间小屋的门,还有吃饭的灶和栖身的土墙与屋顶了。

  虽然屋子简陋至极,但小妹仍能拾掇得很有条理,让人能立马感觉到家的温馨和舒适,实属不易。

  人公看在眼里,心里想着,不由得笑了。

  莫老爹看到人公在笑,便不好意思地说:“怀莫是在笑家里简陋吗?!”

  “不不不。”人公摆手解释道:“正合我意,我以前的家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的笑是感动的笑,绝无轻蔑之意。”

  莫老爹点头,说:“不嫌弃就好,坐下吃饭吧。”

  午饭吃得是番薯和菠菜,虽然简单但一家人仍旧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人公,虽然吃得不多,但时不时地看看小妹,绝对是秀色尚可佐餐,足够裹腹的了。

  老爹问人公说:“怀莫今年几岁有了?”

  “二十有三大”人公回答。

  “小妹过了明年春天就要十八啦!既然你比他年长,那更要好好照顾她。你说呢?!”

   这话不知是在问谁。只见小妹不说话,人公却十分乐意地应承道:“应该的。爹您不用担心。”

  饭罢,莫老爹拿手指绞着胡子享受起烟草带给自己的香醇感,喜滋滋地瞧着自己这对儿女,就觉得他们特别有夫妻相。只是人公这身打扮让人觉得心里不畅快,他当即说道:

  “儿啊,你的衣着实在新异,为了不招旁人闲话,就换下吧!我那里有好几套衣服,是以前……”莫老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悲从中来,无法继续,不料他是胃中有气,打完饱嗝后又接着说“我有好几套衣服呢,小妹拿出来让你哥换上看看,想必不错。”

  小妹寻来衣物,人公在桌北面的房间换上了一套松垮的白灰色大衫,外加一双地道的新草鞋,但见那稻草纤维还泛着淡青黄的光亮。

  老爹看着人公,笑意满满地说:“挺合身的,除了一头扎人的短发外再无不协调之处,那身换下的衣服和鞋就让小妹洗干净收好吧,以后别再穿了。”

  人公答应着。小妹收拾衣物出去将洗,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后来老爹因为体力劳动的缘故倦意浓重就进了北面小屋午睡,人公精神得很就出门到了湖边,不动声色地站在小妹身后端详她的背影。

  人公盯着小妹的背影看了不知有多久。后来忽然想道:小妹在干什么呢?肯定不是在给我洗衣服,因为衣服已经洗好放在一旁的木盆里了。

  这时的小妹则在思忖:怀莫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因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人,所以不免对他充满希望和好奇。阿爹与他认作了父子,想必用意不会简单……我该怎么办呢……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不觉得我们该是做兄妹的……这让人是如何的烦恼——但,我是不是自寻烦恼?

  其实,她想太远了,兄妹就是兄妹,一个天,一个地,中间隔着层空气,没影的事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不然会很死亡地失望。

  那边的人公看着小妹就这样定住了,等小妹理清思绪回转身来看到他时,他已经入定许久。小妹拿手在人公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哥,怀莫哥……”

  “唉!”人公呆呆地答应一声。

  “我洗衣物时在你的一个小口袋里摸到了一样东西,它的样子很怪,是你的吧?快快收好别弄丢了。”

  人公看到小妹从衣服里翻出一串什物,看着是钥匙。三个不锈钢家伙在阳光下熠熠反光,特别耀眼。人公立即停止联想说:“是我的,不过现在没用了,小妹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他看到小妹一脸的惊讶神情便又补充说:“这钥匙并不贵重,哥也只有这点东西了,送你做见面礼我自己都觉得很寒碜。”

  “钥匙”小妹重复说“钥匙是什么?想必很贵重!”她天真地说着便把钥匙塞回人公手中,并坚决道:“我不能要。”

  人公听人家小妹语气那么坚决,一颗心就这样被震动了。他来了劲,态度有些强硬但并不严肃地有点像脑筋拐不过弯的傻子,他说:“这真得一点不贵重,我们那人人有一个,不,应该是人人都有一串。”

  “在你们那里或许它是平常的物件,可在这儿却一定是稀罕的,因为……因为有些人曾想给我很多稀奇宝贵的东西,我都拒绝了。我却从没见过这么光滑、锃亮的‘钥匙’”

  “可是……”人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妹抢白了。

  她执拗地说:“哥哥不要再骗我了。赶紧收回去吧!早点午歇,下午还要下田咧。”

  人公看着小妹转身进到屋里,内心不可名状。

  田里务农的人中午时总会歇息很久,一方面是为了避开一天中最热的一个时辰,另一方面也为了养足精神继续下午繁重的工作。人公和莫老爹睡一块儿,头顶有一扇草席子作帘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小妹在西边的小间里缝衣补鞋,恬静端庄的令人着迷。

  那些时间,常有带着热气的晚春风光临这处陋室,它穿过三间茅草屋给三人带来混着青草味儿有新翻的泥土的气息的气息,还有那片刻的凉爽,陶醉梦乡之人,只是还有那小声练嗓的知了——好似预告着夏天即将来到。

  待到午后,燥热的暑气略降,你可以看到农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家,下地去耕作。这时一度沉寂的田地又响起了男人粗鲁浑厚的嗓门。他们喊唱着严重走调的乡间小曲,自娱自乐,直到惊起一群野雀才有所收敛。四处飞舞的燕子衔食细枝虫蝇,时而掠过地面,时而触及人们的发簪耳鬓,呼呼地,好不自由欢快。

  人公没有午睡,所以早早地起身活动起了筋骨。莫老爹后起,但几乎在他睁眼的同时便招呼人公去田头,那像是地主对待佃户的态度。不过人们明白,莫老爹更是怕人公根本不存在或在一壁间消失逃走了。

  小妹送爷俩到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然后回屋安下心拾掇那家务。

  田间劳作的体力活总是让人大汗淋漓,尤其是正当午后闷热的日下,人们更加挥汗如雨。这时,在家的贤内助总会送来一锅茶水给家人解渴——与刷锅水有本质不同的是,茶水里有好几片茶叶,内中还荡漾着许多温暖,尽管大热天的这点温暖显得苍凉,但要的就是这份“苍凉”,不然何以解暑,又哪儿来的爽快。

  人公感觉很累,却仍觉得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气。看着别人出汗,自己却一点儿不觉得热。他很奇怪,来不及思虑却在无意间抬头时瞧见田埂上走着一个周身泛着光芒的的姑娘。

  那姑娘带着头巾,露出了几绺秀发在额前飘荡,粉嫩的脸蛋是平常农家妇人所望尘莫及的,就怕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要礼让十分。还有那婀娜成熟地身躯更是为男女老少所艳羡。

  “阿爹,怀莫哥,歇息一会儿吧。”小妹蹲在田头的桑树下,将茶水轻巧地倒入陶碗中,一滴不溅。

  人公看到小妹时突然就觉得喉咙烧燎难忍,口腔焦渴难当。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渴,但听到有水喝时他真就飞也似地跑到了小妹身边,大口气地往嘴里灌水,时不时地还夸水好喝,因为经常瞄小妹的缘故,所以水漏了很多,当然他喝得也不少,以至于肚子发胀,感到难受了才住嘴,后来谈笑时才发现已经喝了三大碗,说实在,那一碗水洗脸都够了。

  莫老爹随后赶来,因为穷出了经验,所以表现得极为宗师风范,一直慢条斯理地啜着,跟喝酒似的。做牛做马一辈子,看来老爹他很懂得忙里偷闲地利用时光。

  “爹,小妹,你们聊着,我去干活了。”人公说着迫不及待地要往田里冲,更重要的是他与小妹呆在一块儿好一会子没言语说,气氛很是滞闷。

  小妹这时娇声说:“再歇一会儿吧!不急这一会儿。”

  “就是嘛,干活还用得着着急!这又不会耽搁事。”莫老爹附和道。但此时人公已经跑到老远的田里插秧了。

  莫老爹满意地笑着和小妹在田埂上休息,聊聊家常。但他们发现人公总是木头木脑的,倒不是因为种田手脚慢,而是他对于身上的那套衣服不太适应。尤其是那两只宽大的袖子,不断地滑落严重妨碍了他的劳作速度。

  莫老爹眯缝着眼睛,乐得脸都歪了。他想了一会儿对小妹说:“快去帮你哥一把。”

  小妹稍稍犹豫,也不多话。脱下布鞋(这里我实在不忍心一个女孩子也穿草鞋,所以偏心一下,只不过费点墨水而已)露出两只白嫩小巧的脚缓缓地下到水田里朝人公走去。

  人公一瞧见心爱的小妹向自己而来,不由得紧张,竟手足无措起来。他急欲退时,两只袖子又趁势而落。因抬起了左脚,使右脚有机会深陷于沃泥之中,上下不能相协调,还欲拔脚而行,怎奈重心后移,失了平衡,像木棍一般直挺挺地后仰而倒,浸在了泥水中。

  一系列的动作发生的就是那么快。人公正自恼怒,却见小妹已经露出淡淡的微笑站在了自己身边,并向自己伸出了一双略微粗糙的巧手说:“莫生气,怀莫哥哥莫生气!”

  人公抓着小妹的手实在不情愿起身,更别提松手了。

   “还不起来啊!”小妹边说边用着劲,拉人公起身。人公没法,只得借势一跃而起,待他站定时俩人正好稳稳地紧贴在一块儿,小妹的脸俯在人公胸前,她似乎都听到了那颗炽烈热情的心勃勃跳动的声音。时间持续了三秒左右,小妹羞怯地要退步,却不料这次轮到她泥足深陷,就在她要倒地之时,人公适时地把握了这次万载难逢的机会,丝毫不客气地搂住了她那柔软的腰肢。小妹不免心慌地抬头看着搂住自己的男人。

  一时间,俩人的心跳速度同时达到了高潮。然后,各自触电似的分手。

   “他是怀莫哥哥吗?!”对于眼前这个心里乐开了花,表情却异常镇定坚毅且严肃的男人,小妹的思绪乱成了麻。

   小妹羞红着脸蛋,嗔怪着谁道:“怎么会摔倒呢!?”对于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她希望能够通过说话来调剂调剂。

   人公也在心里问:怎么会摔倒呢。嘴上却说:“袖子太大了。”他死盯着小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与小妹“搂搂抱抱”的那一刻。

   小妹笑着又上前一步在有分寸的距离里说:“来,小妹帮哥哥把袖子卷上——正因为袖子大,才可以把它卷到肩上不是吗!”

   “这样子啊,我真没注意到”人公傻笑着说。

   小妹温柔地补充道:“你看,不下来了吧。”

  人公喃喃地,算是作了回应。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小妹的脸蛋,他在肚里寻思道:小妹不会是古代的九大美女吧!料想不会,应该算第十美人才是,只是未被发现而已。

   “小妹”人公色眯眯地看着她。

   “嗯”小妹用那纯真清澈的眼睛回望着人公问:“什么事?”

   “我以前好像在梦中见过你,而现在我虽是穿越时空……说到底还是在现实里生活啊,真是没想到真能见到你——”人公掖下了下半句话——我的梦中情人。

   现在的科研人员相当于神明,但他们仍惊异于人公的想像力,都一致觉得他在泡妞时能够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没有成为小说家实在是太可惜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梦中情人是他真真正正的“梦中”情人。

   小妹因为听不太懂,又不想再问,只得岔着其它的话题说:“你的衣服都湿了,不要捂在身上,等会儿我走了就脱掉吧!”

   这时老爹过来对小妹说:“这里无遮无拦会热坏你的,赶紧回家吧,爹和你哥就回来。”

   小妹说:“那我先回了,阿爹您别太累着,哥……也一样。”

  莫老爹对人公说:“这些天得抓紧着种地啊,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人公唯唯诺诺地应着,魂灵儿早就跟着小妹走了。

   傍晚时暗了天色,父子俩收拾东西回了家。在路上,人公看着一路飞腾在齐人高的空中的那些幼虫,竟产生了一阵亲切感,他仿佛是回到了拿着竹竿当利剑的儿时,曾一个劲地对它们劈斩砍打,还自以为英雄。而今,自己在异乡,它们是否还是那年的它们呢……

   晚饭过后,爷俩守着一盏油灯陪小妹缝衣补鞋。人公趴在桌上像孩子一样专注地看着母亲一样的小妹,还有那一桌子的需要缝补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给别人做的吗?”

   “嗯。”老爹啜着烟枪瞌睡地眯着眼睛说道。“乡亲们说小妹针黹功夫好,抢着来呢!”

   “那他们给小妹多少报酬?”人公继续问道。

   “乡里乡村应该互相帮衬的。”小妹睁大了眼睛盯着手中的活很吃力地说道。因为光线昏暗,她的眼睛并不是很舒服。

  人公看着来回穿梭的针线,觉得小妹这么不容易,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小妹继续说:“如果他们有条件,也会送一些吃的过来。”

  “有时候也会有几个铜钿。”老爹满是得意地看着小妹“‘你家小妹心地善良,是十里八乡最贤惠最能干的姑娘了’他们总是会这样说,可是毕竟太累了,我家小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莫老爹用那慈祥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小妹,只是眼中流露出的愧疚让人看着揪心地难受。不一会儿他的眼角便溢出两滴豆大的如灯火般闪烁的泪花。只是人公一直看着小妹,而小妹又忙着做活,都没有看见这一幕——但屏幕前的观众都看到了,想必你们会有所触动吧。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解说员开始说结束语总结这一天的成果。“我们会把主人公有梦做的几天播放给观众朋友们,那日复一日的生活就省下不再播放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好好休息——别做噩梦哦!”

  此时已经是午夜,解说人和大部分的科研人员拖着疲惫的身躯各自准备着睡觉休息。但很多好或不好的事情总会在意想不到中发生,不知明天会有什么情况等待他们。

  在“现实社会”里的第二天早晨,街头巷尾到处热议着人公的“事迹”,大家对他评头论足和玩笑。其中也不乏狂热爱好者,他们对于人公的故事极度推崇,有甚者是沉迷其中不肯睡觉,想要做梦,不要工作,不去学习,就连生活都快放弃。有好些人学人公一样跳楼自杀,以死解脱,好像不这样做不足以明其志,当然他们更希望自己就是主人公。

  这边的茶馆里,一个说书的人喷着唾沫星子,没完没了胡吹海捧,他除了重复一遍昨晚的连续剧外还不断添油加醋,说得好些闲人一愣一愣,简直分不清南北东西。

   闲人甲最先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道:“太精彩了,比那《男人摧花有多少》还要令人振奋!!!”

  闲人乙反驳说:“乱扯蛋,两个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我看过《摧花手》,那是限制级的艺术大片,这是穿越类型的技术巨片,你们不懂,很深奥,很耐人寻味的。”

  闲人甲说:“那也算穿越!肉身所在的空间没变,时间又是科研人员编排的,怎么看都不像狗屁穿越。”

  闲人乙反问:“那你说是什么。”

  闲人甲回答:“管它是什么,反正那女主角很尤物就是啦!”

  闲人丙附和闲人甲说:“那女主角太美了,我一晚上裤子湿了好几条——”

  闲人丙话音未落,当即遭到全场子男女的唾弃,他反应过慢躲避不及,加之水性不好,就这样给唾沫活生生地淹死了。

  茶馆里死了人,大家却照样吃喝聊天,随那个死人头躺着也不觉得影响到了自己的食欲和心情。要说顾客们没反应,多少正常,毕竟死的不是自己,如果真是自己死了也难再有反应。可开店做生意的人在自己地盘上有人死了,竟然不闻不问,这就不合情理了。

  后来人们才知道死的那个人就是茶馆的老板,他性格冷漠,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因为平时没做好事,当然也没做过坏事,就被人说是神经病,禽兽不如。大家早就想弄死他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理由正当,群情激愤,茶馆老板自然死不可挡。

  闲人丁满脸的唏嘘,无尽感慨地说:“《人公的世界》真是太美,艳到令人陶醉,每一景都可以定格成为一幅绝伦的照片……就像那初恋般的感觉。”他沉默许久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好半天,才奶声嗲气地说:“它完全唤醒了我童年时的记忆,”说着竟热泪盈眶,未了他又摆出十分严肃的表情说:“在这里我有必要以我从事的事业进行一番赞颂,现在,请大家安静……”

  现实是残酷的,茶馆很大程度上就是菜场,只是大家都换上了体面的衣服,由站着讨价还价谈生意改为坐着讨价还价谈生意,当然还有不是免费的茶喝。

  人们自然不会去理睬丁的感叹,可世事无绝对,总有人好这口。也就在丁快要因为备受冷漠而决定爆发的时候,闲人戊好奇地问他是干什么的。于是丁说听完他即将吟诵的伟大诗歌就会知道。

  然后闲人丁神情凝重的凝视着窗外远方的某处地方,因为外面是正在改造面孔的新城市,也就是说到处都是尘土,绷着绿网的灰白建筑和工程卡车,所以让丁顿时没了寄托情感的田园环境,而不得不将视线移回茶馆内。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充满活力而富有激情地解读着自己的心灵道:

   “翡翠花开了,黄黄绿绿的煞是好看。

   天气晴朗, 白云朵朵。

   飘来飘去,

   就这么飘来飘去。

   阳光灿烂,

   就这么灿来烂去,

   那样的普照天地,温暖你的我的心。

   天呐!给个痛快吧!

   春风盎然,引得春心荡漾。

   活泼,

  激情无限的虚掷。

   如此这般,年华有限的怪昧,以为能。

   绿影子有踪,寻到了年岁,

   花花的眼泪淹死了童趣。

   金珍子万代,宝马石头,见绌的人。

   走走停停,耐不住结果

  呀。

   无力回天,前进需要钱。

   我这里在——

   抒怀,

   写诗。

   啊……

   啊呀…

   我的天我的地

  我的哆!”

  戊崇敬地看着丁,说:“您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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