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时代 建筑艺术源自女性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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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前时代 建筑艺术源自女性崇拜?

  从这世上的第一个景观建筑——伊甸园开始,建筑便和人类历史结下了不解之缘:巨石阵中的迷离往事,金字塔畔的壮丽传奇,导致了语言变乱的巴比伦通天塔事件,引发了宗教改革的梵蒂冈圣彼得教堂风波……建筑始终在为人间故事提供着舞台背景,并不时地走上前台充当主角儿。于是乎,一部人类文明史,“稍不留神”就写成了一本建筑故事书。

  说到书,就不能不提文字了。对人类文明而言,文字的重要性不亚于建筑。人类是在文字出现之后进入了所谓“信史时期”(如中国的商代之后),而在这之前的所有光阴都属乎“史前”。史前时代又被(并不十分精确地)分为三个时期,分别称为“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在旧石器时代,史前人类是利用天然的洞穴(岩洞)作为栖身之所的, 这显然是取决于彼时人们的生存方式及其所处的自然环境。《易经》有云:“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 可见“穴居”与“野处” 关联之密切。此外,这里的“穴居”显然是居住在天然洞穴中的意思,因此岩洞虽说是史前人类的重要居所,但它还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建筑物。岩洞之于先民,是“占有”之对象而非“营建” 之目标。年少无知时喜读余秋雨,这段诗意盎然的描述令我印象深刻:

  不知是哪一天,哪一个部落,偶然走进了(某个)洞口。一声长啸,一片欢腾。他们惊惧地打量过洞内黑森森的深处,野兽的鸣叫隐隐传出。他们疑虑地仰望过洞顶的钟乳石,不知它们会带来什么灾祸。但是,不管了, 握起尖利的石块朝前走,这里应该是我们的家。

  洞内的猛兽早已成群结队,与人类争夺这个天地。一场恶斗,一片死寂。一个部落被吞没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又一个部落发现了这个洞穴,仍然是一场恶斗,一片死寂。终于,有一次,在血肉堆中第一个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是人而不是兽。人类,就此完成了一次占有。

  先民们当日的实际境况很可能比后世文人想象的还要艰难百倍,当然具体如何我们也并不知晓,因为史前的人是属于史前时代的——这个原因可谓无懈可击。

  大约到了公元前七八千年的时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新石器时代”,人们开始从岩洞中跑了出来,作别了天然的穴居和野处,但还是以住惯了的天然岩洞为“原型”,以最简单的方式造出了最早的窝棚或窑洞。真正意义上的建筑艺术便由此诞生了。

  以中国为例,黄河流域发现的很多窑洞式住宅遗址,被认为颇能证实人类史前建筑的“洞穴原型”说。除了窑洞这种明目张胆的“形似”者, 其余的可称“神似”,譬如江南的干阑和塞外的庐居,细究其源无不可以指向人类的“原乡”—洞穴。

  除了天然岩洞,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还有另一种“原乡”,巧得很,其形式也同样表现为洞穴。赵鑫珊说,“母亲的子宫便是一个洞穴”,“子宫是所有人的第一间卧室”,据此我们不难联想到中国老子那典型的女性主义哲学—道家思想,老子把宇宙天地的根源比喻为“玄牝之门”,这似乎是向我们挑明了“无中生有”的建筑艺术真谛了—无论是“玄牝”还是“无”,似乎都在向人们强烈地暗示着建筑艺术与曾经广泛盛行于早期人类社会的女性生殖崇拜之间的内在关联。埃里希?诺伊曼(Erich Neumann)的《大母神—原型分析》更为直接,断言人类的建筑都是“洞穴的延伸”。持此说者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遍布英伦三岛的史前巨石阵,在他们看来这应属一个很给力的证据。关于这些远古神秘建筑的营造初衷,坊间历来众说纷纭,而据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安东尼?皮克斯(Anthony Pixar)教授的考证,巨石阵成了“生命之源的象征”,具体说, 如果从空中鸟瞰巨石阵的话,那么整个建筑的平面连线图将呈现出一个女性生殖器官的形象。皮克斯由此认为巨石阵建筑是上古时期女性生殖崇拜风习的物质遗存,也就是说,史前人类将这些巨石竖立起来并不是为了任何实用(居住、疗养、观象、行刑……)的目的,而是作为一种膜拜的对象, 寄托他们对于部族人丁兴旺、血脉生生不息的愿望。

  同样的愿望也反映在一些远古雕像中,如1909年出土于奥地利维伦多夫地区的那尊“维伦多夫的维纳斯”雕像。这是一件看起来非常臃肿、丑陋(或曰“不同凡响的美”)的作品,将传说中倾城倾国的维纳斯的芳名赠与这个被造于史前蒙昧时代的远古肥婆,相信会有不少人感到难以接受。这尊世上最古老的女神像系用石灰石雕成,按我们今天的审美标准看,其造型确实相当怪异:她那细小的手臂、小腿与臃肿、肥硕的身躯完全不成比例, 被后世雕塑家视为重点表现区域的面部则被全然省略,而与此相对应的是那刻画得异常夸张的女性生理特征:丰满膨胀的乳房、宽厚丰饶的肚腹、肥硕高耸的屁股……这无疑是在强调其旺盛的生育能力,体现着作者对于生命延续的无限憧憬。

  很多艺术史学家将此雕像看作史前时代的巫术道具、男性对于女性的崇拜偶像,应该说是有道理的,就如同皮克斯的大论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孔夫子此言不虚,吃饭和做爱,确是人类生存、发展所必需的两种基本欲望。马斯洛(Abraham Maslow)把人生于世的各种需求按由低到高的层次排列成阶梯状的五类,其中最基层的一种便是“生理需求”,这是世间男女所有欲望中最基本、最朴素、最原始也最强烈的一种。告子所说的“食色性也”亦同此理。而在食色二者之间,食欲又是排在前头的,在一个极度饥饿的男人眼中,再怎么风情万种的女人也不如一个馒头性感。这是一句令人心碎的实在话。艺术的起源也被认为颇能说明这个问题。

  猜猜看,史前绘画通常是以什么东西为描绘对象?山水?建筑?人体?都不是。是兽类。在那些作品中,虽然偶尔也会发现一些描绘同类的线条,但先民们显然更热衷也更擅长画动物。为什么?原因恐怕也很简单—那是他们的食物。

  在中国古代宫廷,常有无耻之徒将自己的政敌塑造成布偶或泥人,并在上面插满银针,以此来诅咒对方快快死掉。我们可以想象,以捕猎为生的史前人类,对于野兽们的非正常死亡该是何等的盼望;因此,他们在出猎之前举行类似的巫术活动自然也就不是什么费解的事情了。作为一种巫术道具—野兽画—史前时代的所谓艺术作品就这样诞生了。

  节选自清华大学出版社<墙垣边的人类>第一章节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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