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人说她出身贫寒,曾为烟花柳巷中的绝色舞女;有人说她出身豪门望族,舞蹈是她的艺术人生。有一点肯定无疑,她是天下名都邯郸城中最善舞的美女,舞蹈与美貌,共同构成了她生命长河中纷纷扰扰的朵朵浪花。
年轻美丽的她,在邯郸城的灯红酒绿中夜夜起舞翩翩,赢得过数以万计的喝彩赞美声,但她的愉悦和兴奋是短暂的,骚动的心事、飞扬的激情,在曲终人散之后就怅然若失地归于寂寞。自从倜傥洒脱的吕不韦闯入她的生活后,她国色天香的美貌和袅娜的舞姿,才遇到了旷世知音,找到了永恒的依托。
当她起舞的时候,不韦痴迷地为她击箸唱和;当她为不韦斟酒的时候,不韦深情地抚摸她如水的长发。只有在不韦面前,她的舞姿才更富有诗情画意,她的美貌才更加楚楚迷人。她如同不韦珍藏的一件稀世珠宝,不仅自己欣赏玩味,而且常常把她展示给朋友共享。每当朋友们赞叹于她的美貌、沉醉于她的舞姿时,不韦就有了商人特有的物超所值的成就感。
商人的目光不仅仅用来欣赏美貌和舞姿,更主要的是用来捕捉瞬息万变的商机。不韦是天才的商人,从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和婀娜蹁跹的舞姿中,捕捉到了一次震铄古今的大商机。
有一次在她看来同以往别无二致的宴会上,一位客人的目光像苍蝇一样,一直贪婪地追逐着她婀娜的舞姿,满脸堆积着一幅急不可耐的欲望。她看得出,这位客人虽然衣着不俗,可不俗的衣着掩饰不住落魄的神情。他眉宇之间闪烁着无可奈何的自卑和强自打点的骄傲。不韦曾告诉过她,这是位身份特殊的朋友,是秦昭王的孙子,被抵押在赵国做人质,现正落魄邯郸,他的名字叫异人。
此刻的异人,贪婪的目光中没有了丝毫的落魄,有的只是被她舞动的美貌煽得烧身的欲火,垂涎三尺地再三向不韦讨要她。不韦的修养一向很好,善于在不动声色之中控制局面,这样才能确保他用最满意的价位,最终买下或卖出他锁定的商品。然而,这次不韦愤怒了,似乎是怒不可遏的愤怒。但仅仅是瞬间,不韦的神色又自如地平静下来了,不动声色地示意她退下回避。
接下来的那个漫漫长夜印证了她的惴惴不安。不韦像往常一样拥她入寝,不一样的是,那夜不再春宵苦短,蜜语喁喁。整整一夜,不韦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无法预料,也不敢预料,这久久的沉默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不韦终于打破了死亡一般的沉默:这异人,是他花了整整千金的大本钱,才买下的一宗奇货。五百金,为异人收罗门客,扬名诸侯;五百金,为异人购买奇珍异宝,西去咸阳,打通秦太子夫人华阳,收其为嗣。一旦时机成熟,异人即可归秦,登上太子宝座。
奇货可居啊!不韦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语道出了千百年来多少生意人梦寐以求的商业奇遇,也为邯郸留下了一条生动无比的成语典故。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倍,立主定国之赢无数。这是不韦与他同样是资深商人的老父,共同研究了很久才总结出的吕氏生意秘诀。今天不韦和她要做的正是一宗立主定国的大买卖。异人亲口许诺,如果他日能得秦之天下,将分一半的江山给不韦。为了这宗立主定国的无数之赢,天亮后,不韦就要把她送入异人府中。
只善歌舞的她,对生意一窍不通,感觉到的只有一阵紧似一阵的瑟瑟冷风,彻骨地冰凉。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可以随风而去,可她腹中的刚刚孕育的生命该如何处置呢?不韦优雅地把头偏向一旁,春闱红帐昏暗的幕布上,他的侧影却如斧砍刀削般棱角分明:什么孩子?他从不知道!
俨然又一阵寒风掠过,她不知道,天最终是怎么亮的。只知道天亮后,她就成了落魄人质异人的夫人。
庆幸的是,异人同样爱她如珠似宝。她依然不停地歌着、舞着,异人是她歌舞盛会上的唯一看客。
二
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初一(公元前259年12月17日),她腹中的孩子在邯郸丛台旁的异人府中,呱呱坠地了,儿子取名政(政通正)。孤身漂泊邯郸多年的异人喜出望外,激动不已,手舞足蹈了很久,丝毫未对这龙种的真伪产生过片刻的怀疑。作为异人至交的不韦知道后,不动声色地以好朋友的身份,送来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贺礼。渐渐地,有政的日子里,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暖色,时时不自觉地又有了起舞的冲动。
男人自有男人的大事,珠宝只有在需要示人时才拿出来展览,或者交换,其他时间只能深藏不露。不韦的头等大事是经营囤积在他手中的这宗奇货。身为奇货的异人,在奔向秦国太子宝座的漫漫征途上,忙碌得更是不亦乐乎,这是异人的头等大事。不韦不愧为一代商业大师,施展出了浑身所有的祖传商业解数,在邯郸与咸阳之间的商道上,来回奔波,终于奇迹般地排除了异人从邯郸人质到咸阳太子道路上的种种障碍,并用楚国服饰对异人进行了一番精心包装,赚得楚人出身的华阳夫人眼前一亮,当即立异人为嗣,并赐名子楚。
那个宴会上见到舞娘就垂涎三尺的落魄人质,从此贴上了这枚由不韦精心为他设计的新商标――子楚,名不经传的异人顷刻间摇身一变,一夜之间便跻身天下著名商标之列,正式成为不韦手中一宗名副其实的奇货,身价一路直线飙升。
这一切对不韦而言,无非是在展开一幅早已烂熟在胸的画卷,没有任何意外的惊喜和起伏跌宕的精彩。但对子楚而言,不韦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再造父母,常常把不韦约至府中,彻夜密谈,视为莫逆之交。
每当她与不韦不期而遇时,不韦都会彬彬有礼地微微躬身,因为她是子楚的夫人;每当不韦看到政时,就会露出一脸和蔼慈祥的微笑,因为政是子楚的公子。她常常会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她与不韦曾经共同度过的那些耳鬓厮磨的日日夜夜,在不韦身上从未发生过!
秦昭王五十年,秦军兵临邯郸城下,陷入窘迫和困顿中的赵国,情急之下欲杀子楚泄愤。一时间,暴戾之气重重地向她压来,子楚的府邸被赵军层层围困。政,不再顽皮,恐怖笼罩着他稚嫩的小脸。子楚更是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她再次感到了邯郸城的寒冷和恐怖,自然想到了神通广大的不韦。
不韦果然在那个夜色凝重的夜晚突然降临。然而,不韦连看也没有看她们母子一眼,就径直把子楚拉进密室。这不奇怪,她和政早已习惯,她只能默默静坐,等待着两个男人的安排部署。她满怀希冀,她即使不再是不韦心中的珠宝,至少也还是子楚掌中至爱的珠宝,再退一步,政该是他们俩各自心中都有的珠宝。不韦更该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政,他的这宗买卖至少会损失一半的利润。
密谈过后,她一把抓住子楚的手,似乎那手就是她一直祈祷的救命稻草,而子楚却冷冷地吩咐,给他收拾出远门的行李,他要和不韦离开邯郸去咸阳,她和政留在邯郸。时光仿佛倒转回了她与不韦分手的那个夜晚,她手中紧攥的是与不韦那夜同样冰冷坚硬的手。
两个都曾把她当作珠宝的男人,花了六百金,买通了守卫的官兵,在那个漆黑的夜晚,连夜逃出邯郸,奔咸阳而去。
空荡荡的屋内,幼小的政浑身颤抖,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夜出奇得静,只有外面的风,一次次扑打着窗棂,风中不时夹杂着巡逻兵士铠甲的铿锵撞击声。她明白,只有她自己挺起孱弱的脊骨,才能为政撑起哪怕只有小小一块的低矮天空。
她怀抱着年幼的政,在娘家豪门望族势力的庇护下,开始了她们在邯郸城中投亲靠友、东躲西藏的隐蔽生活。年幼的政,也隐姓埋名,改名赵政,时刻提防着官府的追查和盘问。
提心吊胆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这旋律再也无法使她萌发起舞的冲动。
三
六年后,老秦王死了。安国君做了新的秦王,子楚顺利地被立为太子。赵国迫于秦国的压力,把她们母子二人送回了咸阳。从此,她永远地离开了生她养她,令她一生都魂牵梦绕、爱恨交加的邯郸城。邯郸少了一位美丽的舞者,咸阳的秦国后宫多了一位善舞的美丽嫔妃。
庆幸的是,子楚依然对她迷恋如初,说她容颜依旧,舞姿如昨。子楚哪里知道,她的心好似老了六十年,依然舞动的身姿,还剩价值几何?她依然一无所知。
一年后,不韦的商业蓝图全面开花结果,安国君仅仅正式坐了三天的秦王交椅,就一命呜呼了。子楚顺理成章地做了新一代的秦王,从此拥有了秦之天下。同时兑现了他当初对不韦的承诺:封不韦为秦之相国,文信侯,食蓝田十二县,十万户。不韦名副其实赚得了秦国的一半天下。
对于子楚,由不韦一手为他操办的立主定国大事,终于大功告成了。他对不韦更加信赖,秦国所有的大政方针,都一一跟不韦商讨。不韦颔首,他才会安心颁下王命。
而对于不韦,这仅仅是他商业计划的一步棋,更深、更远的玄机仍在他的胸中酝酿。子楚当然不会知道,她和政同样也没有丝毫地察觉,她们母子能够看到的,仅是不韦一贯谦恭有加的宫廷礼节。不韦见到她,会深深地躬身,因为她已是秦国名副其实的尊贵王后;不韦见到政,同样会深深地躬身,因为政已是秦国货真价实的尊贵太子。
她若有所悟,男人心中只有权力和钱财两样东西。当权力和钱财都装满了,才在上面点缀一点有关女人的美丽花瓣。她再次舞动的身姿,也仅仅是装点子楚志得意满和春风得意的美丽花瓣而已。
可惜,子楚的志得意满和春风得意,好景不长,在至高无上的王位上仅仅呆了三年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临终时,子楚抓着她的手,一再叮咛:第一要好好带大政,让他做一个最霸气的君主。第二,事事要请教不韦,不韦是最忠心、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她欣慰,子楚是一直爱她的;她也悲凉,子楚至死还深深信赖着不韦,仿佛听到了身后不韦嘿嘿的窃笑声。
政十三岁的时候,做了秦王,不韦做了政的仲父,她做了太后。不韦终于笑出声了,他韬光养晦、苦苦经营了十四、五年的立主定国的大生意成功了!
那天,她又一次莫名地舞动起美丽的身姿,舞得咸阳城雍容大度,王气氤氲缭绕。但不知道她婀娜娉婷的舞姿中,旋转的是喜庆,还是悲凉。
四
不韦再来见她时,再也不讲什么宫廷礼节了,不顾一切地向她扑来。那一刻,她又见到了不韦十四年前的灼灼目光,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年有余的不韦,个性原来还如此强硬、张扬。
十几年了,对不韦的这些举动和表情,她早已陌生,本能和自尊使她极力地挣脱和抵抗。不韦却神采飞扬地告诉她: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宗无数之赢的买卖终于成功了。不韦,她,他们的儿子,他们的江山!已全部掌控在不韦的手中了!
愚钝的她,很久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不韦一个不折不扣的同谋?以自己的美丽与舞姿谋掉了子楚的性命,谋到了他的大秦江山,还强加给他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儿子!突然间,阴谋感、罪恶感弥漫全身,不住地颤抖。
而不韦却朗声诵道:立主定国之赢几倍?无数!然后哈哈狂笑,这笑声在她耳畔久久回荡。她从未见过不韦如此豪放,如此狂妄!不知是恨,还是是怨,顷刻间她泪如泉涌。她明白了,她深爱的还是眼前这个性情张扬不羁的不韦。只有在不韦面前,她才有困惑,才有怨恨,才会不知不觉迷失自己。而今天,不韦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似乎她又回到了邯郸城的丛台下,回到了当初刚来不韦身边的那些日子。她袅娜的舞姿重新焕发着奕奕风彩,甜蜜的笑靥像鲜花一样烂漫地尽情绽放。
和煦的阳光下,她斜依栏杆,秋波盈盈,遥看不韦食指轻扣,静静翻阅着他召集数千食客正在编撰的《吕氏春秋》,时而点头赞叹,时而凝神沉思,好像她和不韦从来没有分开过似的。儿子,就在她目光可及的地方;丈夫,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身旁。她十三年来朝思暮想的幸福和温馨,此刻就在她的四周萦绕。她美丽的身姿再次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
陶醉在幸福中的她,却忽略了政的存在和成长。政在渐渐地长大,如他的父亲一样,个性强硬、心机幽深无比。而不韦,以他一贯的精明察觉到了。不得不郑重告诉她,政对她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有所察觉。若她们再缠绵一起,难免祸从天降。所以,他们必须分开,不韦专心致志地去做他位高权重的相国;她必须心无旁鸷地去做她雍容华贵的太后。
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政,不韦才是政的父亲?她似乎永远有不懂的问题。不韦正色警告:此言一出,势必大祸临头。
她再也没有了起舞的冲动。
五
五月的咸阳,阳光明媚,蝶儿翩飞。彻骨的寒冷却再次向她袭来,寒冷对她总是这样不期而遇。
忽然的一天,不韦为她引荐来一个宦者,这宦者的名字叫:嫪毐。那是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嫪毐并未净身。还是不韦替她想得周到,理解她深宫寂寞,体贴她韶华正好。如果爱与尊严是一次次地被低买高卖,她还能到哪里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爱与尊严,何不趁着这阑珊春意,恣意放纵人生的青春韶光呢!余下的日子里,她宠爱嫪毐,纵容嫪毐,再也不去节制自己。
不知天高地厚的嫪毐,一日与左右博酒时,竟然醉意癫狂地炫耀:他是秦王的假父,那些穷小子竟敢在他面前张狂!左右骤然变色,偷偷探视她的脸色。
她哈哈大笑起来,回头看着庭院中玩耍的两个孩子:那是她跟嫪毐的儿子。
对于这纷扰的世界,她想得非常简单而单纯。她不会想到什么淫乱祸国,更不会去干政篡权,她仅仅是一个向往平凡生活的女人而已。她与嫪毐,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罪恶。问题是,政由此找到一个削除权力障碍的最佳借口。何况嫪毐小人得志,像飞蛾扑火一样,不自量力地扑向政的权力神坛。
政,毫不犹豫、干净、利索地剪除了嫪毐集团,并斩草除根,杀死了她的那两个亲生儿子。在政的眼里,只有王权,既没有同母异父的兄弟,也没有同父异母的弟兄。他的另一兄弟长安君成蛟同样没有逃出他的手掌。他铲除异己的行动是如此果断、冷酷,那神态,那眼神,都像极了不韦。
她暗自惊叹不韦多年来对政的精心培养,不枉政称他一声“仲父”,他把所有冷酷的精髓都传给了政;子楚同样没有看错朋友,为秦国选择了一位有如此魄力的肱骨栋梁,为政选择了一个有如此胆识的强硬臂膀;她庆幸自己今生得侍不韦,让她的儿子有如此一个好父亲。她已不知道杀戮和悲哀为何物,真正成了不韦的同谋,迫不及待地告诉政:不韦,才是他的父亲。
令她不解的是,政冷静地偏过头去,昏暗的房间里,他的侧影如斧砍刀削般棱角分明,又现二十几年前惊人相似的一幕。
眼里没有兄弟的政,同样不会有父亲和母亲,有的只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不韦,因嫪毐事件被政削去相位,就国河南。她,同样因嫪毐事件,给至高无上的秦王带来了屈辱,被政驱至雍城。她哪里知道,政是一箭双雕,彻底根除了威胁他王权的两大集团――不韦和嫪毐。从此,政可以无所顾忌地行施他至高无上的王权了。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笑自己的幼稚与天真,同时也笑不韦过分的聪明。一想起不韦高诵“立主定国之赢无数”时高深莫测的神情,她更是忍俊不禁。原来,这“无数”二字竟是如此具有讽刺意味,竟然也包含了不韦自己的卿卿性命。是他的儿子秦王政,是他倾注毕生心血,一手扶持的秦王政,仅仅两句话竟使他只能选择死:你对秦国有什么功劳?秦国封君河南,食十万户!你跟秦国有什么血缘?秦国尊君一声“仲父”!尤其是第二句,政与他之间血缘关系的否定,是对他最致命的一击。不韦闭门苦思了一天,也不得其解,自饮鸩亡。
一个个政敌被铲除干净后,政又把她迎回了咸阳的甘泉宫。这得益于一个叫做茅焦的谋士,竟敢做第二十八个谏死者,一句话打动了政:“天下闻之,尽瓦解,无人向秦。”于是,她的儿子,秦王政,亲自来雍地,把她迎回咸阳。天下人都知道了七国霸主,对母亲竟是如此体贴入微,谦恭柔顺。秦王政,声名大振,赢得了天下无数归秦之心。
阳光下,她微微眯起了眼,两个儿子、襄王子楚、相国不韦、文信候嫪毐、公子成蛟……一个个浮现眼前,恍如隔世。
她好久没有舞过了,突然,有了起舞的冲动。她轻舒长袖,扭动腰肢,旋转起来。好似又回到了昔日的邯郸,回到了那个宴会上,泪水扑簌簌流下面颊,模糊了视线。
但她真的再也没有回到过邯郸,而儿子秦王政回去了。那是秦王政十九年,公元前228年十月,是尾随他的铁骑回去的。在邯郸,他没有去看望童年时的伙伴,没有去报答当年时时保护他的左邻右舍、姑舅至亲,而是把当年同他有仇的人,全部抓起来活埋了。然后趾高气扬地在赵国的邯郸、太原、上郡乘车兜了一阵风,荡起滚滚黄尘,回咸阳去了。
一个孩子的仇人会有多大的罪过呢?她迷惑不解;邯郸城的父老乡亲会如何看待她呢?她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到五十岁的她,顿觉老了,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惊恐不安的世界了。她再也无力起舞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煎熬她一生的世界!
邯郸人没记住她的名字,咸阳人也没记住她的名字。一百年后,那个叫做司马迁的人,在《史记》中细细地记载了她的丈夫——吕不韦、她的儿子——嬴政。而她,只是“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就一笔代过。赵姬,成了不是她名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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