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小说创作中的逆推法----读村上春树作品《人造卫星情人》

爱百科 2021年12月19日 22:47 109 0

　　小说创作中的逆推法----读村上春树作品《人造卫星情人》

　　孟浪

　　晚饭后，照例去河边散步。狭窄的小道上一个美得异乎寻常的女孩昂起高傲的头颅(理由十分正当)，抖动着前襟，一脸凛然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在我步行的前方留下隐隐约约的香水味(想了好一阵子香水的牌子)。香水味一直延伸到河边，延伸到我经常坐着的长椅上这才消散开来。我伸出鼻子嗅一下四周的空气，确信再没有异味，这才将目光投向前方不远处黑沉沉的河水上浮起的拱形钢骨大桥上。

　　桥面在我面前伸展开来，灯光间接打在上面，一张张脸孔从我面前经过，走上弯曲的桥面，渐渐远去，在另一端消失了身形，完全彻底的消失。于是桥面就象一座时间之廊，在那一刻我脑中忽然想起这样一个不知所以的比喻。只是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彼岸又在哪里。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座桥对我而言有了特别的意义。每天晚上，我总要坐在这里看上一个或者两个小时，象习武面壁一样，希望从这座桥上参悟出我的乾坤大挪移第七重心法。时间的长短不是一个问题，到底能不能参出其实也不是一个问题。我之所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趣向，因为我知道，我在这里大概也住不了多久了。或许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我将再也不会经常见到这座桥。甚至，有可能就永远也见不到了。

　　想想自己在这里的经历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从去年九月搬来这里到现在，换了两份工作，写了两篇以这里的环境为背景的小说(当然还需要修改是不言而寓的)，以及几篇乱糟糟的散文。认识了几个不是很想认识的人，作为一种补偿，一个很好的朋友离开。除此以外，见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得多的狗，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狗，并且每天清晨被它们吵醒至少一到两次。还有，开始养成了一开始思考问题就要散步的习惯，渐渐成为一种危险信号。就象刚才一样。

　　刚才，我在电脑里建立了一个新的文本文件，敲上一个标题：小说创作中的逆推法----读村上春树作品《人造卫星情人》。然后，如同我前面交代的一样，我就带上钥匙出了门，坐到这个地方来，寻找我的灵感。之所以忽然想要写这么个东西，原因很简单，我刚刚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读完了村上春树的小说《人造卫星情人》。按照文中的交代，这个标题的原文是“Sputnik情人”。“Sputnik”是苏联发射的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名字，它在俄文中的意思是：旅行的伙伴。

　　还是先来介绍小说的情节。一个狂热的决心要成为职业作家的年轻女孩，小堇，22岁，野性、单纯、精力过剩，对男人没有性趣，独自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写小说，却在一次偶然的表姐婚宴上遇上了38、9岁的女人，妙妙，一下子感受到内心喷薄的欲望。妙妙原本一直在学钢琴，却在14年前碰上一场重大事故，放弃了成为最优秀演奏家的前程，回到日本经营起家族生意。家族生意后来放手交给了丈夫和弟弟打理，自己只负责从意大利批发葡萄酒，再零售给全日本大大小小的餐馆。她对小堇同样极为喜欢，让小堇做了她的秘书，让她学习意大利语，学习驾车，让小堇在这段时间里个人面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而小堇因为妙妙的缘故，乐意接受一切的改变。自从去了妙妙那里上班以后，文章是写不出来了。因为妙妙不喜欢吸烟，她原先一天两包Marlboro也戒掉了，“她象变成了一件轻巧的行李，只一心要跟在妙妙身边。”

　　作为故事叙述主体的“我”，其实在暗恋着小堇。“我”和她象两颗并排的行星一样，有着相同的对于小说的爱好，有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彼此都毫无保留地向对方敞开着自己。虽然“我”无法和她分享肉体的喜悦，可是，世事就是这样，没有完美可言。

　　故事叙述到这里，一个同性恋加多角恋的轮廓已经跃然纸上。但是以我对村上春树的了解(说了解其实很不妥当，不如我换一种说法，以我对他的期望)，事情远不止如此。妙妙14年前遭遇的是什么重大事件？为什么要让小堇展示这样一种身份和性格特征？所有的故事与意大利又有什么关联？这些问题现在还没有答案。除此以外，我还有更多的期望(老实说，村上春树还真没有让我失望过！！如果能了解到我的期望值有多高，或许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加两个重重的感叹号)。从我读到的他的最近的作品《发条鸟年代记》，我就在想，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主题，村上春树是怎么发现的呢？在这条路上他还要走多远呢？还会走多远呢？甚至，刚刚读到这本《人造卫星情人》的时候，还没有打开，我已经隐隐约约知道，这又是一部与“另外一个世界”有所关联的小说。

　　果然，奇峰突起。小堇和“我”约好要在周末共进晚餐，却从罗马给“我”寄来一封长信。罗马？她是陪同妙妙去意大利谈生意，顺便旅行。这就是妙妙为什么要她学意大利语的来由了。她们从罗马到米兰，然后飞去巴黎，再坐火车到了勃根第的小村中。这个小村是葡萄酒产地，妙妙在这里有重要的生意。在这里她们碰上一个英国人，英国人慷慨地借出他在希腊岛上的别墅，她们于是上了希腊的一个小岛。

　　 “我”接到一个电话，本以为是小堇打来的，结果却是从未谋面从未交道过的妙妙。只是“我”从小堇口中知道妙妙，妙妙也从小堇口中知道“我”。妙妙在电话里说：“你能来这里吗？”“我”立刻问：“小堇出了什么事？”妙妙回答：“这还不确定，不过我想她会希望你在这里。”故事演变到这里，悬念叠起，让人忍不住不停顿地一直往下读。我甚至快速跳过了其中一些描述性的段落，因为实在是被情节所诱惑。如果当时有一面镜子摆在我面前(这不难做到，我床头的柜子上就有一面)的话，而我也记得不时去看一下自己在镜子里的表情，我想肯定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当然，如果我真的这样去做了，我就是脑袋里进了水，或者脑袋被门板给轧了，以及得了智障。闲话少说，继续讲这个故事。

　　 “我”在一天之内赶到了那个小岛，妙妙却没有象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会在渡口等“我”。看到这里，不禁莞尔。试想，“我”对那个岛一无所知，人生地不熟，半夜两点被一个电话从日本给请到希腊的莫名其妙的岛上，而接的人又不在。并且，“我”还不知道妙妙的真名，不知道电话号码，自己身上有没有移动电话也不知道，当然更不知道她们住在哪一个别墅，穿着西服拎着一个塑料包站在一群晒得黝黑、穿沙滩裤的游客中间，那种情形谁遇上大概都只有苦笑不叠了。村上春树造势的本领实非常人可比。当然不久妙妙出现了，她说，她刚才去警察局了。警察局？

　　妙妙说，小堇消失了，象烟一样的消失了！

　　接下来的事情，妙妙开始讲她们在一起发生的事。她们在一起散步，裸泳，听音乐，交谈。小堇给妙妙讲了她小时候一只猫消失的事情。她所养的一只漂亮的猫忽然变得非常兴奋，绕着树猛烈转圈子，然后突然冲到树上去了。她一直站在树下等猫，但是猫没有下来，永远都没有下来，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此间妙妙插了一句，告诉“我”她是染的头发，14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让她的头发在一夜间变成雪白一片。)

　　到了晚上，小堇身上出现了怪异的情形。她意外地出现在妙妙的房间，匍匐在地上，缩成一团，全身是汗。妙妙怎么也弄不醒她，她象失去知觉一样。后来她醒过来，要求睡在妙妙的房间里。小堇在床上爱抚妙妙的身体，但是妙妙心里想接受，身体却全无反应。

　　之后，小堇失望地回自己房间睡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从房间里消失了，穿着薄薄的丝睡衣和沙滩凉鞋。

　　这是妙妙关于这件事情的叙述。

　　 “我”在小堇的私人物品里发现一张磁盘，里面是小堇写的两篇文章。第一篇关于她自己那天夜里的梦。她走上长长的楼梯去见死去的母亲，但当她跋涉到达时，母亲已经朝向那边的世界正要离去。小堇没有办法阻止，并在无处可去的塔顶，被异界的那些东西包围。和这同类型的梦，小堇以前做过多次。

　　第二篇文章写的却是妙妙14年前经历的不可思议的事件。这件事是妙妙当晚告诉小堇，小堇记录下来的。在此之前妙妙说：“我这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需要清算了。需要清算的是他们，不是我。”然后开始了这段叙述。

　　妙妙那年夏天决定独自一人住在瑞士靠近法国的一个村子里。她是应父亲的要求来谈生意的，但是却决定住下来。村子里的人全都热情而友善，但是住了一段事件以后，妙妙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

　　她在村里认识了一个男人，费迪南，50岁左右，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对肉体上的寻求，可以闻得到性欲的味道。她于是开始回避，却发现对方好象在跟踪她。但是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感觉而已。她想离开，却有些小小的理由一时无法离开。

　　有一天，她去村子里的游乐场散心，结果却被关在观光缆车里过了一夜。从高处的缆车里可以看见村子里的一切，还有自己亮着灯的房间。在那一夜里她又惊又怕，却不可思议地亲眼从望远镜里看见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费迪南用他巨大的阴茎在污辱着“她”，一个和她完全一样的女子，那就是妙妙自己。

　　就是这样。后面的事情妙妙就不记得了，只知道他，费迪南，把她关在缆车里，却对那边的她做了所有的事！并且，那不是一种享受性爱的行为，而是以污辱她为目的的毫无意义的淫欲行为。而且，到最后那个人变成不是费迪南了。

　　妙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并且，头发完全变白。于是，她就这样丧失了。她说：“我留在这边，但另一个我，或一半的我，却移到(或者说困到)那边去了。带着我的黑发，我的性欲、生理、排卵，还有或许连我生的意志之类的东西一起去了。”她因此放弃了钢琴，29岁结婚，却对性欲完全无法感觉，也和丈夫没有肉体关系，没有身体接触----这些在结婚前就完全讲明。

　　故事的结尾，“我”想，小堇是到“那边”去了。她不知怎么发现了那边的出口，就象一道门，就穿着丝睡衣走到那边去了。但是门被关上了，小堇回不来了。

　　 “我”回到日本，结束掉我与他人的感情债务，等着小堇回来找“我”。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

　　是吗？

　　没错！

　　(字敲到这里，总算把这个故事马马虎虎讲完了。实在有些累了，就留给明天发表我的感想吧。

　　横渡近二掏出小手枪，啪啪啪屏幕上打上四个大字：请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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