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田园诗以王孟为宗,但常建也有一些意境非常美妙的诗作,可与王孟颉颃。
如《题破山寺后禅院》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馀钟磬音。
写禅寺之景,常建这首诗堪称前无古人,因为他不仅景色幽美清丽,而且还富于禅意,跟他所描写的事物暗合。你很难再找到能够写得如此寂静幽深的好诗。
而说起孟浩然,我最喜欢的不是他的《宿建德江》,而是《夏日南亭怀辛大》、《夜归鹿门歌》。
《夏日南亭怀辛大》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这首诗,起句的“山光西落、池月东上”就很美,同时有一种时间、空间的变幻感。第二句,“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写出了真正的闲适,写得潇洒风流,这也是李白仰慕其的原因。
为什么李白说孟浩然“风流天下闻”,就是孟浩然散发乘凉这种举手投足的风流和闲适,只有王羲之“坦腹东床”的名士风流可相比。
但传统诗评,都在讲“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的好,乃至忽略了“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神妙,它已臻神韵一格,读完清音在耳,妙不可言。
《夜归鹿门歌》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夜来去。
最喜欢第三句的“鹿门月照开烟树”,极尽朦胧迷离之致,而在这样月树生烟的水上漂流,忽然就到了厐公栖隐的地方,记住是“突然”,亲近的气息扑面而来,更衬托出友人的飘逸出尘。
读唐诗,就要多读孟浩然的诗,他的诗,开启了气韵一脉,意境几臻完美。
《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整首诗,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孟浩然的田园诗,是以亲身体验的视角去描写的,如“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写景真实不隔的天然佳句,同时因为亲身体验,有着“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这样的人情温暖的一面。
这是王维所没有的,因为他是以“绘画”的视角去描写的,如“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王维写得最好的,应当是他的送别诗,那些言情的小诗。在田园诗上,还没得其味真。倒是把对佛理禅机的参悟,融入在了诗中,有着自己对于自然独特的体会。也就是说,他体会到的是自然与内心禅意合二为一的境地。
《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书事》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
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
《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这首诗,单论诗境之美,应该说在唐诗中,无诗可出其右。
他的这种诗境艺术,谓之曰“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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