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断喉剑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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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蜂针”现身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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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留步,”院墙外竟然有人大声言道:“能否收下一份大礼再走?”

  话音刚落,便从院墙外抛进一具死尸。

  沈天鹏等众皆愕然,困惑万分。都暗想:“此人是谁?是敌是友?死尸又是何人?”

  将四周观察了一番后,便上前翻看那具被扔进的死尸。

  不看则已,一看……沈天鹏等全惊呆了:死尸居然是严万里。只见他后脑骨碎裂,血发模糊。显然是被人冷不防从后突袭,一掌毙命。

  “死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活该!”李啸林在旁不住念道。少年无城府,爱恨分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不顾忌其他。

  “如此大礼,本官先谢为敬,只是不知墙外是何方朋友?能否现身一见?”沉思片刻,沈天鹏向墙外问道。

  “有‘蜂针’约见,不知沈大人肯否单独前来赴会?”墙外有人回道。

  一听“蜂针”二字,沈天鹏心头一震,如雷贯耳。之前事急,竟忘了离京前周祖培大人提及的线人‘蜂针’,此刻,闻此名称,自然万分欣喜,急欲相见。

  “李将军,二弟,三弟,你等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大人皇命在身,肩负钦差重任,不可随意以身犯险。”李玉龙等不放心提醒道。

  岳海鲲,北门云飞也劝道:“大哥小心,谨防上当!如真要前去,让我等作伴,以防万一。”

  “谢谢大家关心!只是与‘蜂针’见面一事,本官有难言之隐,不便透露。此乃刑部重大机密,只允许本官一人前去,烦请大家理解见谅!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沈天鹏说完,身形一纵,跃过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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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墙外,是一片桐树林。

  此时,正是桐花盛开的季节。

  一片白瓣红蕊的桐花,一直连绵到远处山林边上。

  沈天鹏在墙外,桐树林中,见远处有一蒙面黑衣人招手示意跟进。沈天鹏也不犹豫,受其牵引,穿过桐树林,至镇外一处林中空地。

  两人咫尺面对。一见之下,沈天鹏虽有心理准备,却也颇感意外:蒙面黑衣人,左胸前饰有银蝙蝠,他竟是先前在“山月听风”客栈出现过的“红蝙蝠”副指挥使。

  “刑部下官杨云松,参见钦差沈大人!请恕下官先前不便拜谒失礼之过!”

  “山乡僻野,不必多礼!此时,你我平等相叙,来得方便些。你就是‘蜂针’?”沈天鹏问道。

  “正是。‘红蝙蝠’副指挥使。”杨副使回道,接着又说:“下官接下来要说的话,要求大人做的事,如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但说不妨,本官洗耳恭听!”

  杨副使环顾四周,小声道:“此地虽是偏僻,你我也不便久留。徐之铭在西南各地耳目众多,说不定这凤凰镇上就有他的眼线,或许已注意到我和你相见,说不定正在远处监视我们。好在此时已近黄昏,薄暮多少有些遮挡。有利你我相见。我就长话短说,大人不必多问下官什么,即使问,下官也不便回答。下官猜测,刑部尚书周祖培大人对沈大人有过交待:绝对信任‘蜂针’。大人可否还记得?”

  “记得,没错。周大人如今已授命为留京办事大臣,并升为体仁阁大学士,仍兼管刑部。”

  “那大人听好,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一是查清邓尔恒的死因,二是收集杀人者的作恶证据,这是被严万里抢走的那本邓尔恒的私密账册,现完璧归赵,你收好。但账册失而复得之事,你须深藏不露,严守秘密,对你身边的那些人也不能有半点泄漏,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一行人,能否毫发无损地返回京城,我亦会因身份暴露而有性命之忧。”杨副使边说着话边把账册交给沈天鹏。“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云南巡抚徐之铭与滇西的起义军头领杜鸿斌暗中有往来。”

  “就是被称为兵马大元帅的逆贼杜鸿斌?你有证据吗?”沈天鹏吃惊道。

  “没有。我只偶尔给他们双方送过密函,但我不敢私拆扣留,因为万一引起怀疑,我作为‘蜂针’的使命便终结了。我死事小,再无人窥视云南官场事大。周大人曾千叮咛万嘱咐:‘蜂针’对朝廷的最大价值不是情报,而是活着,必须活着,随时听侯朝廷密遣,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但大人只要上奏朝廷,抓住巡抚徐之铭的副将何有保及手下抚标营左右中军参将戴玉堂和史荣,便一切都清楚了。徐之铭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多是交给他三人办的。他们三人是徐之铭真正的死党。徐之铭干的所有坏事,没有他们三人不知道的,因为他们三人都是参与者。”

  停了一会儿,杨副使又说道:“我刚才听严万里说,你们杀了上官兆秀,你可知道他师从何人,是谁的弟子?金兜魔掌道人和凤凰铁指仙姑。就算你们几个人加在一起,也绝不是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就是江湖中盛传的那对武功已登峰造极的淫荡男女?”沈天鹏有点意外道。

  沈天鹏入仕前,也常在武林走动;他听说过金兜魔掌道人和凤凰铁指仙姑的一些陈年往事。这两人,曾是凡间的一对恋人。幼时有缘相识于私垫,自小无猜,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只因上辈恩怨拦阻,门派鸿沟隔阂,世俗的偏见和人为的专横,终于棒打鸳鸯,拆散了这对有情人。在失意挫折中煎熬挣扎的两人,无心追名逐利,心灰意懒看破红尘后,便相约双双出家,一人束发做了道士,一人没有剃度却做了尼姑。两人用道士尼姑身份做掩护,一边潜心修炼武功,把全部心思都化在了钻研高深精奥的武学上,相互切磋,交换心得;一边偷情行男欢女爱苟且之事。历经数十年互勉互进后,就分别练出了令人胆寒的魔掌铁指,名噪江湖,声震武林。传闻两人平时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但纠结往事,愤世嫉俗时,心性喜怒无常,一旦出手,却异常凶狠歹毒,断人手脚,取人性命,如同妖魔鬼怪,亳无半点犹豫和怜悯。据说死在两人魔掌铁指下的高手,已不计其数。

  “没错,就是他俩。”杨副使肯定道,“我倒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招惹上这两恶煞,你们麻烦大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当时在福来客栈的情形,那上官兆秀,绑架邓家姑侄,索要这本账册和我等四人项上人头,是可忍孰不可忍,别说他只是金兜魔掌道人和凤凰铁指仙姑的门徒,就算他是龙子龙孙王爷贝勒,本官身负皇命钦差重任,事关大清江山社稷,同样照杀不误,绝不顾虑其他!”沈天鹏,毕竟是热血汉子,一番言语,铿锵豪气。

  “周大人果然没选错人!”杨副使赞道,“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大人,如今处境凶险,还须格外谨慎小心,早做准备,步步提防。另外,‘红蝙蝠’主指挥使虽然死了,也不等于来自'红蝙蝠'的追杀就结束了……”

  “难道‘红蝙蝠'里还有比那个主指挥使武功更高的杀手?”沈天鹏禁不住急问道。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红蝙蝠”主指挥使的武功他领教过了,如不是仗着北门云飞那把神出鬼没的断喉剑,他等数人,恐已凶多吉少,现在想来,仍不免有点儿心有余悸。他倒不怎么在乎自己的个人安危生死,他担心的是自己肩负的使命可能会半途而废,辜负了皇上和周祖培大人的信任和重托,也枉费了邓家姑侄为兄为父伸冤的努力和付出,断了他们的希望。

  “那倒不是,'红蝙蝠'里估计是没有比主指挥使武功更高的杀手了,但大人可听说过玉面狐白如雪?”

  “滇西苍山鬼谷药寨寨主白重山的独生女,人称‘毒女’的白如雪?怎么,她也投靠了‘红蝙蝠'?”沈天鹏道。

  “她虽不是死心塌地效忠‘红蝙蝠',但碍于徐之铭以鬼谷药寨八百余口寨民的生死作赌注胁迫,她没有选择:杀人,或被杀……在‘红蝙蝠'组织里,只要是主指挥使和她出面杀人,就很少会失手。至今,死在她石榴裙边的男人,已有百余人,其中不乏武功远胜她数倍的奇人异士。她之所以能杀人,全凭她有三大绝技:轻功,用药和美色。大人一行可要格外警惕才好。”

  “你与她同在‘红蝙蝠'组织里,应该很熟吧?徐之铭会派她追杀我们吗?依你对她的了解,此人有何弱点,能否为我所用?”沈天鹏问道。

  “这个……不好说,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更不知她现在何处。”杨副使有些犹豫,“大人应该想得到,徐之铭对‘红蝙蝠'杀手组织管理非常苛刻,杀手之间几乎互不相识,更谈不上相互了解或发展情谊;平时无事,那些杀手都独自隐身于普通人群中,藏匿于社会各个角落,一旦需要,招之即来。徐之铭又把‘红蝙蝠'杀手划分等级,又在各地设立分堂,分别由主指挥使,我和玉面狐白如雪副指挥使分管。我们各自管理各自的分堂,无权过问别的分堂,只听命于徐之铭的号令。我也是今天在‘山月听风’才知道,‘山猫’原来是刑部你大人的手下严万里,我要早知道是他,必然提前向你知会示警。我们联合行动时,一般都归‘红蝙蝠’主指挥使统一调度指挥。不过……”杨副使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我还是说了吧,”停顿了一会,杨副使又说道。“我曾救过玉面狐白如雪一命,她……她也救过我一命。这是她送给我的一块琢有鬼谷药寨山形地貌的玉佩,她说滇西鬼谷人,只认玉佩不认人,凭此玉佩,在滇西鬼谷地界畅行无阻。在任何地方,凡遇滇西鬼谷人,只要量出玉佩,你可向他们索要他们能付出的一切。大人请收好玉佩,危难时,或许可用得到它。对大人此行,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另外,死在客栈里那些蒙面黑衣杀手的衣服和他们随身的腰牌,大人可以利用一下。在西南地面上,‘红蝙蝠’杀手的外衣和腰牌,通关过卡住宿时,比刑部的腰牌还管用!”

  “那你是否会隐秘与我等一同回京复命?”

  “不,我另有任务,暂不回京。再说,我身上还种有徐之铭施予的 ‘断肠勾魂丸’蛊毒未解,我能走吗?也许永远回不去了。做卧底的就是这命。”杨副使此话有些伤感,又有些惆怅和无奈。

  “阁下掌毙叛逆,拿回账册,立下此不世之功,却不能沐浴天恩,分享殊荣,本官亦深感遗憾!”沈天鹏为杨副使抱不平道。

  “这倒没什么。反正我做这些,也不是因为什么国家社稷,或为他满人爱新觉罗氏家族,我只为报答周大人救命之情(当年,我家遭遇苛政恶吏时,幸有周大人主持公道,才侥幸没有家破人亡)和知遇之恩及一番信任重用。仅此而已。”杨副使直言不讳道,然后又有些为难地对沈天鹏说:“闲话不说,我得走了……但我走之前,希望大人帮帮我。”

  “怎么帮?你说!”能帮到“蜂针”,沈天鹏自然不会推辞。

  “我是绝对不能这样毫发不伤地回去复命的。如果这样去见徐之铭,我等于不打自招,自寻死路。此刻,沈大人应该想到了吧!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沈天鹏明白了,但他有些犹豫,他实在下不了手。

  “难道沈大人办案历来都这么优柔寡断,顾虑重重?如此婆婆妈妈妇人之仁,能干什么大事?大人如帮不了我,那我只好回去向徐之铭自首坦白,告诉他我是刑部周祖培大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求他宽恕,饶我不死。”杨副使佯装出有些生气地不满道,他就是想刺激沈天鹏出手。他说完话便转过身,准备离去……

  “杨兄弟责怪得对,是本官考虑不周全。杨兄弟小心,我帮你!”沈天鹏说着话,一运气,右手一掌“推山入海”,打在杨副使后背右肋处——只听“嗄叭”的一声,杨副使右臂脱臼,右边肋骨,硬生生断了三根。紧接着沈天鹏又拔出长剑,不规则地在杨副使前胸后背手脚,甚至面部脸颊处,划出一道道深浅不同的浸出血水的剑伤。此时的杨副使,就如同经历过激烈的搏击撕杀后,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幸存者。

  “好功夫!沈大人不愧董氏八卦掌高手!”杨副使吐了几口血赞道。

  “客栈里那些杀手尸体(特别是严万里那厮的尸体)如何处置才不至连累你?回京后,这玉佩怎么还你?”为杨副使安危着想,沈天鹏有些担心道。

  “这个下官来此前早已想到:如果有‘不怀好意的江湖歹徒’,为抢夺账册,在客栈放火烧逼沈大人等,不慎将客栈焚为废墟,谁又能验出十多具火烧过的骸骨中究竟有谁,不是吗?下官相信沈大人一定可以在不伤及无辜前提下,做到这点。你们还可放风出去,就说账册已被严万里盗走,你们与黑衣人生死搏斗时,他却趁乱逃走,不知去向。如此一来,我回去复命,就有了借口和更多可供编造的理由。至于玉佩,用不到的话,请沈大人回京后交绐周大人保存,我如果还活着,我自会去取;我如遭遇不测,烦请周大人转交给我的家人。最后,下官重任在身,不敢耽搁,就此拜别沈大人,祝回京路上一帆风顺!你我后会有期!”杨副使说完此话,不等沈天鹏言语,便后退数步,如鬼魅一般,身形冉冉上升,缓缓在矮树丛树梢叶片上向后飘移,由近至远,身形一闪,隐入林中。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在那个主指挥使之下,幸好他是‘蜂针’,不然,刚才客栈一战,我等绝难脱身……”沈天鹏目送着杨副使离去,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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