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英雄”李存勖：从开挂人生到“兴教门”之死
文/老张在路上
01
昭义军节度使，是唐朝唐肃宗时期在今山西与河北设置的节度使，主要领有古山西泽、潞二州与河北相、卫、贝、邢、洺六州。
唐僖宗中和(881到885年)年间，唐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占据泽、潞二州，昭义军一分为二：一治邢州（今河北邢台市）；一治潞州（今山西长治）。
治邢州的是一个小军阀孟方立，孟方立以昭义军节度使身份控制昭义军一部分，并将昭义军治所从潞州迁到他自己的家乡邢州，这样一来引起了潞州百姓的怨恨，李克用趁势出兵讨伐孟方立。
唐龙纪元年（889年），李克用出军攻打孟方立。河东晋军此次出兵，便是要夺取孟方立治下的邢、洺（治今河北永年东南）、磁（治今河北磁县）三州，吞并整个昭义镇。
在这次攻打河北的征战中，李克用手下的名将，十三太保李存孝连取洺州、磁州，并在琉璃陂大败邢州军，活捉主将马溉、袁奉韬，攻至邢州城下。
在晋大军压境下，孟方立自杀身死。其从弟孟迁被推为节度留后，并向朱温求援。朱温当时正东征时溥，无暇援助昭义镇，只命王虔裕率数百精兵，协守邢州。
大顺元年（890年），李克用又命李存孝急攻邢州。孟迁只得绑缚王虔裕，向晋军请降。昭义镇全境都被晋军占据。
据欧阳修所撰《新五代史·唐庄宗本纪》载：
“初，（李）克用破孟方立于邢州（今河北邢台），还军上党（今长治市），置酒三垂冈，伶人奏《百年歌》（西晋诗人陆机的组诗，共十首，每十岁为一首，唱人一生从幼到老的景况与悲欢），至于（唱到）衰老之际，声甚悲，坐上皆凄怆。时（李）存勖在侧，方五岁，克用慨然捋须，指而笑曰：‘吾行老矣，此奇儿也，后二十年，其能代我战于此乎！’”
这大概是后唐庄宗李存勖在历史上最早的记载。
三垂岗位于今天山西省长治市郊，李存勖5岁的时候，随父亲李克用到过这里。七八百年后，清代诗人严遂成写过一首七言律诗《三垂冈》：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严遂成后又过了二百多年，一代伟人毛老人家挥笔书写《三垂冈》诗，对严诗产生过强烈的共鸣。
李存勖出身于西突厥沙陀部，本姓朱邪。祖父朱邪赤心因镇压庞勋兵变有功，被唐朝皇帝赐为李姓，编入宗室谱籍。父亲李克用，官至河东节度使，封晋王，驻节太原，建立河东割据势力（晋国）。当时，梁王朱温盘踞宣武镇（治所汴州，在今河南开封），控制中原地区。李克用与朱温为争夺中原霸权，进行了二十余年的梁晋争霸战争。
李存勖生于公元885年，自幼随父征战，善骑射，胆勇过人，一世枭雄李克用对这个儿子抱有厚望。相传，李克用临终时，曾交给李存勖三枝箭，并对他道：“梁贼朱温是我晋国不共戴天之仇。燕王刘仁恭是我所立，契丹耶律阿保机与我约为兄弟，但都背叛了我，投靠朱温。我未能灭此三贼，死有余恨。我给你三枝箭，你将来一定要消灭这三个敌人，以告慰我在天之灵。”
李存勖将这三枝箭供奉在家庙中，每逢出征都要以少牢之礼祭祀，将箭矢请出，放在锦囊中，背负上阵，战胜后再送回家庙。他平桀燕、败契丹、灭后梁，每战都是如此。这就是五代史上著名的“晋王三矢”的典故。
02
公元907年，朱温改名朱晃，当了梁朝皇帝，改元开平，而他一生中最大的对手李克用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开平二年（908年）一月，李克用病逝，李存勖继位为晋王。小字辈李存勖开始了硬抗朱晃的日子。
李存勖的开局之战在三垂岗打响。
朱晃坐上皇帝宝座，但他知道，如果那个平生最大的对头活着，他的皇帝宝座就坐不稳。潞州（今山西长治）被李克用占据，而潞州又是进击太原的必要之地。
山西长治，古代又称潞州或上党，古称天下之脊，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谁占据了上党、太行的地利，就可以囊括三晋，跃马幽冀，挥戈齐鲁，问鼎中原。因此，从公元883年至907年，二十多年间，朱温等与李克用反反复复争夺上党地区，主要城池、关隘先后五度易手，战事惨烈。
刚刚称帝的朱晃任康怀贞为潞州行营招讨使，率领兵将八万人攻伐潞州。晋军守将李嗣昭闭关坚守，梁军久攻不克，便在潞州城郊筑起一道小长城，状如蚰蜒，内防攻击，外拒援兵，谓之“夹寨”。两军相持年余，战事进入胶着状态。
开平二年（908年）三月，朱晃御驾亲征来到泽州 (治今山西省晋城市)，不久他又回驾汴京。李存勖出兵救援潞州，他召集众将说：梁人幸我大丧，谓我（年）少而新立，无能为也，宜乘其怠击之。
李存勖亲率大军，疾驰六日，进抵三垂冈。他感叹道：“此先王置酒处也！“随即将全军隐蔽集结，梁军毫无察觉。次日凌晨，大雾弥漫，李存勖借大雾的掩护，挥师前进，直捣梁军“夹寨”。此时梁军尚在梦中，仓促不及应战，被晋军斩首万余级，余众向南奔逃，投戈弃甲，填塞道路。
朱温在开封闻讯，惊叹道：
“生子当如是。李氏不亡矣！吾家诸子乃豚犬（猪狗）尔”
这就是五代史上著名的“三垂岗之战”。三垂岗战役使后唐居于主动，奠灭梁之基。
后梁开平四年（910年）十一月，朱晃遣军三千进驻深州、冀州，企图夺取成德、义武两镇。成德节度使王镕、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先后遣使向李存勖求援，表示愿与晋国结成反梁同盟，共推李存勖为盟主。李存勖力排众议，毅然发兵相救。他亲率晋军东进，在柏乡大败梁军。成德镇、义武镇从此彻底倒向晋国。
柏乡之战后，李存勖决定暂缓对后梁的攻势，先夺取河北地区，以消除后顾之忧。后梁乾化二年（912年），晋大将周德威夺取涿州，进围幽州。刘守光忙向后梁求救。朱晃亲率大军北上，命杨师厚围攻枣强，贺德伦攻打蓚县（治今河北省景县）。梁军虽攻破枣强，却在蓚县被晋将符存审、史建瑭击败。
朱晃羞愤发病，返回洛阳。
回到洛阳，朱晃病情越发沉重，他对近臣说：“我经营天下三十年，想不到太原余孽竟能死灰复燃如此猖狂！我看他李存勖的志向不小，上天却又欲夺我余年，几个儿子皆非其敌手，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朱晃的死期说来就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死在亲生儿子手里。
03
后梁乾化二年（912年）农历六月二十二日，朱温被亲生儿子朱友珪杀死。朱友珪仅仅当了8个月皇帝，屁股还没暖热，就被弟弟朱友贞赶下台，并且丢了性命。
朱友贞当了皇帝，梁晋两家的第二代又开始了龙争虎斗。这一次争战的主角从朱温、李克用换成了朱友贞、李存勖。
后梁乾化三年（913年），李存勖亲征燕国，攻破幽州，俘获刘仁恭（一直被刘守光囚禁）、刘守光父子。
李存勖返回太原后，处死刘仁恭父子，以祭奠李克用，完成了李克用的第一个遗愿。
后梁贞明元年（915年），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病逝。梁帝朱友贞趁机将魏博镇分为两镇，以削弱藩镇势力，结果引发魏博兵变。变兵囚禁新任节度使贺德伦，投降晋国。李存勖乘势进占魏州（治今河北大名东北），并处死变兵首领张彦等人，以威慑兵变士卒，稳定乱局。他收魏博牙兵为亲军，亲自兼领魏博节度使，随后又攻取德州、澶州（治今河南清丰西）。而后进兵莘县，与梁名将刘鄩展开对峙。
贞明二年（916年），李存勖声言回师太原，以引诱刘鄩出战。刘鄩果然中计，欲趁机夺回魏州，结果遭到李存勖、李嗣源、符存审的三面夹击，在元城一战中全军溃败，逃奔滑州（治今河南滑县）。此后，李存勖又接连攻取卫州（治今河南卫辉）、洺州（治今永年东南）、相州（治今河南安阳）、邢州（治今河北邢台）、沧州、贝州（治今河北清河西）等地。黄河以北除黎阳（治今河南浚县东）一地外，全部被晋国占领。梁晋形势从此发生逆转。
贞明三年（917年），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机亲率五十万大军，入寇幽州。晋国守将周德威孤军坚守幽州，同时遣使向李存勖求援。李存勖遂命符存审、李嗣源、阎宝统领七万步骑，北上救援。李嗣源在幽州城外，大败契丹军，俘斩以万计，缴获牛羊、辎重无数。一战解除幽州之围，实现了李克用的第二个遗愿。
04
幽州保卫战胜利，契丹败退后，李存勖雄心勃勃，开始调兵南下，推锋至黄河岸边，与梁军夹河对峙，争夺黄河沿岸各处要点。他要实现父亲李克用的第三个遗愿：灭亡梁朝。
从贞明二年（916年）开始，直到龙德三年（923年），8年时间里，梁晋（唐）两家在黄河两岸摆开战场，夹河对峙，争夺黄河沿岸各处要点，反复争斗搏杀。大大小小战斗不计其数，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战斗三次：杨刘之战、胡柳陂之战、德胜之战。
龙德二年（922年），晋王军控制了杨刘（今山东东阿东北杨刘镇）、德胜（今河南濮阳）等黄河重要渡口。后梁军除固守河防外，攻占了相州（今安阳）以南、澶州（治顿丘，今清丰西南）以西至卫州（今卫辉）、新乡（今属河南）地区。
龙德三年（923年）四月，李存勖于魏州称帝，是为后唐庄宗，建元同光，国号唐（史称后唐）。
李存勖称帝后，决定乘后梁军西攻河中、泽、潞（治今山西晋城、长治）二州、东面防守空虚之机，先夺取郓州（今山东东平西北），然后待机进图城汴州，灭亡梁朝。
李存勖命令后唐蕃汉内外马步副总管李嗣源率精兵五千自杨刘渡河，进抵郓州，乘雨夜突袭，一举破城。
郓州失陷，后梁腹心暴露无遗，东京从此已无天险屏障可守。
朱友贞起用名将王彦章为北面行营招讨使，率军阻止唐军西进。李存勖闻讯，率亲军进屯澶州，同时令蕃汉马步都虞候朱守殷严守德胜城。
王彦章率军疾驰滑州（今河南滑县东），遣甲士六百乘舟夜出杨村（今濮阳西）东下，王彦章自己带领精兵数千循岸继进，断德胜浮桥，克德胜南城及附近诸寨。李存勖命朱守殷弃德胜北城，拆屋材为筏，运兵东下，加强杨刘守备。
王彦章亦拆德胜南城屋材为筏，浮河而下，两军各沿河一岸疾进，边行边战。后梁军十万多路并进抵达杨刘，以巨舰九艘横亘河津阻援，强攻杨刘城。
杨刘后唐守军顽强抵抗，李存勖又亲率大军来援。王彦章屡战不胜，被迫退回杨村寨。
此时，到了梁唐生死之战的时刻。
后梁龙德三年（923年）八月，朱友贞以段凝代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率兵五万过黄河，进袭后唐澶州，并掘开滑州（治今河南滑县东南）南面的黄河大堤，以河水阻挡唐军；以董璋领陕虢、泽潞兵自石会关（今山西祁县东南）攻晋阳（今太原南晋源镇）；以霍彦威统汝、洛兵自卫、相、洺、邢攻镇（今河北正定）、定（今属河北）二州；王彦章、张汉杰率禁军万人攻郓州。
后梁四路大军决定于十月同时发起进击。
此时李存勖率主力屯朝城（ 今山东莘县西南），梁朝大将将康延孝投降后唐，李存勖从而得知后梁多路出兵和汴州空虚等军情。
李存勖采纳郭崇韬乘虚袭汴的建议，决定分兵一部守魏州及杨刘，李存勖自己则率主力与郓州李嗣源合兵，奇袭汴州。
李存勖所部精锐步骑混合四万人（大约三万五千名步兵，五千名骑兵）从杨刘渡河南进，进入郓州城。
后唐军跨过汶水，李存勖命李嗣源为先锋攻击前进。李嗣源与王彦章部遭遇，大获全胜，攻占后梁的中都（今山东汶上），生俘王彦章。
李存勖当机立断，命令李嗣源率领五千骑兵抛弃全部辎重，每人只带七天粮食，快速突进汴州，李存勖率中军一万五千名步兵轻装上阵，紧紧跟随。
三天后，李嗣源的骑兵攻到曹州（今山东定陶西），后梁军守将毫无防备，只得投降。兵不血刃占领曹州之后，后唐军马不停蹄继续向西飞驰急进，直逼汴州。
后梁方面，朱友贞在得知王彦章被俘，后唐军队轻骑突进的消息后，惊慌不已。朱友贞命张汉伦赶赴黄河前线，催促段凝回军勤王，同时让开封府尹王瓒征发百姓登城防戍。
张汉伦到达滑州时被段凝决放的黄河水挡住了去路。段凝得到消息晚了足足八天，他率军回师救驾，只是掘开的黄河泛区使得道路难行，段军必须绕路而行，所以行动迟缓。
东京无险可守，危在旦夕。朱友贞召集群臣问策。宰相敬翔哭道：“我受先帝厚恩，已有三十余年，名为朝廷宰相，实乃朱家老奴，侍奉陛下如同少主人。臣前后数次进言，无一不是忠心耿耿。如今唐军就要攻到东京，段凝却被隔在河北，不能赶来援救。我若请陛下逃奔北狄以避祸，陛下必然不会听从；若请陛下出奇兵与唐军交战，陛下又必定不能果决。现在这种局势，即使张良、陈平再世，也无能为力了。我只希望陛下能先赐死老臣，不要让我看到国家灭亡。”
李嗣源抵达汴州，挥军攻城。此时后梁宫中大乱，朱友贞藏在寝宫的传国玉玺都被人趁乱偷走。
朱友贞知道家破国亡就在眼前，他将控鹤都将皇甫麟召到建国楼，对他道：“梁晋乃是世仇，你快杀了我，不要让我落在仇人手里受辱。”皇甫麟连称不敢。朱友贞又道：“你不肯杀我，是要将我出卖给晋人吗？”皇甫麟欲自杀以明心迹，被朱友贞拦住。
君臣二人相对恸哭后，皇甫麟杀死朱友贞，随即自刎而死。时为龙德三年十月初八（923年11月18日），朱友贞终年36岁。
第二天，李存勖攻入东京，听闻朱友贞自尽，怅然而叹道：
“古人云，敌惠敌怨，不在后嗣。唐梁之间的一切仇怨，皆起于朱温，与朱友贞无关。我和他对阵十年，只可惜未能在他活着时见其一面。”
段凝率军5万经滑州回至封丘（今属河南），听说汴州已失，就带着手下军队投降了后唐。
05
在纷扰离乱的五代史上，李存勖是马上得天下而不能马上治天下，转瞬间即告灭亡的典型人物。柏杨曾经评论说：“政治上的半截人尤多，李存勗便是一个浓缩的典型。他血战二十年，无论哪方面表现，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英明首领，简直跟李世民大帝一模一样，包括身经百战，没有一根毫发受伤在内。然而他的勋业太短，只不过保持了两年六个月，就国破身死。攻陷开封应该是一个转折点，把他转折成一个‘半截英雄’……“
至于李存勖为何转折成为“半截英雄”， 欧阳修《新五代伶官传序》的看法很有代表性：“《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而具体到李存勖得天下后的执政失误，历史上多有评论：沉湎声色，用人无方，纵容皇后干政，重用伶人、宦官，猜忌杀戮功臣，横征暴敛，吝惜钱财，等等，不一而足。
在李存勖以上这些执政失误中，宠信伶人，对功臣宿将多有猜忌之心历史上有很多记载，故事多有流传。
李存勖皇后刘氏专权后宫，喜好敛财，一代皇后成为“作女”更是让后世读史者叹为观止。
刘氏是魏州成安人，本是民间女子，五六岁时，李克用攻打魏州，掠夺成安，李克用的副将袁建丰得到刘氏，将她送到晋王宫里学习歌舞。
李克用死后，李存勖继位晋王，李存勖的母亲曹氏将已经成年的刘氏送给李存勖做了偏室。
李存勖此时已经有正室韩夫人与次妃伊夫人，李存勖在夹城攻打后梁军时，又得到符道昭的妻子侯氏，专宠后宫，宫中称她“夹寨夫人”。李存勖出兵四方，常叫侯氏相随。
刘氏进宫后，充分发挥自己的歌舞特长，很快得到李存勖的宠幸，并且给李存勖生了个儿子李继岌。李继岌长得很像李存勖，因而深得李存勖的喜爱，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从此刘氏专宠后宫，李存勖自从攻下魏博，在黄河两岸和后梁交战十多年，只叫刘氏随军。
刘氏的父亲刘老头听说女儿富贵，就到后唐宫中求见。李存勖召袁建丰询问，袁建丰说：“臣起初得刘氏是在成安北坞，那时有个黄须老人保护她。”李存勖叫刘老头与袁建丰见面，袁建丰说：“是他。”当时刘氏正在和各位夫人争宠，以门第比高低，不愿意认这个亲父亲，大怒说：“我离开家乡时，略有记忆，我父亲不幸死于乱军之中，我当时环绕尸首痛哭而去。这个田舍翁怎么到这里来！”下令在宫门鞭打刘叟。
后唐同光元年（923年），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史称后唐。经过征战，灭掉后梁，李存勖丢掉开封，迁都洛阳。
称帝后的李存勖，得册立皇后，论资排辈的话，是轮不上刘氏的，因为她前面还有韩氏与伊氏，但是，李存勖喜欢的是刘氏，李存勖想立刘氏为皇后，又觉得从礼仪上很难办。宰相豆卢革、枢密使郭崇韬知道李存勖的心意，上奏章说刘氏应立为皇后，李存勖大喜。同光二年（924年）四月十五日，李存勖在文明殿遣使册封刘氏为皇后。刘氏接受册封，乘坐雉羽装饰的彩车，卤簿、鼓吹，祭告太庙。韩夫人等都愤愤不平，李存勖只好又封韩氏为淑妃，伊氏为德妃。
李存勖没有想到的是，刘氏不仅贪财、恋权，还妒忌心重，弄得李存勖后宫鸡犬不宁。
当时四方贡奉给皇室的珍宝，必须分为两份，一份上供天子，一份分给刘氏。不仅如此，为了敛财，刘皇后还派人上街做生意，就连柴草果品都让人当街叫卖，与民争利。李存勖在位期间，刘氏权力极大，她所发布的教令与皇帝诏敕具有同样效力，各地官府都必须执行。
李存勖有个爱姬，长得很漂亮而且还为李存勖生了个儿子，刘氏害怕被人夺了宠。恰逢李存勖的爱将元行钦丧妻，李存勖为表关心，就对元行钦说：“你的妻子了，我帮你再找一个吧。”一旁的刘氏看到机会来了，就指着李存勖的爱姬请求说：“为啥不把姬赐给他？”李存勖是个好面子的人，加之对刘氏的话也不敢怎么反抗，才假装同意。没想到刘氏却趁热打铁，直接把李存勖的爱姬送出宫了。李存勖有怒难言，自己装病，好几天都不吃饭。
后唐同光三年（925年）秋天，黄河洛河涨大水，民众到处流亡，京城赋税收不起来，六军将士有的饿得昏倒死亡，就向百姓借征明年夏秋租税，百姓号哭于路，李存勖和刘皇后却打猎巡游。这年十二月六日，到白沙打猎，刘皇后率皇子、后宫跟随，经过伊阙，宿于龛涧，一直玩到十二月二十四日才回京。当时天下大雪，将士寒冷，金枪卫万骑，每到一处要发供给，毁坏器具，拆房烧屋，不要说一般平民百姓，即便县吏都害怕逃到山里躲藏起来。
同光四年（926年）三月，国内饥荒，洛阳府库空竭，禁军军士都不发军粮，很多军士甚至被迫典卖妻儿。而这时正逢邺都兵变，军中流言四起。当时客星犯天库，有星流于天蒬。占星者说：“御前有乱兵，应该散仓库钱财来消灾。”
宰相要求拿出库房财物供应军队，李存勖同意，刘皇后不肯，说：“我夫妻得天下，虽然因为武功，也是由于天命。命既然在天，别人又能对我们怎样？”
宰相和其他大臣们在延英殿讨论，刘皇后在屏风后听见了，就取出妆奁并且抱出幼子满喜放在李存勖面前说：“诸侯进贡的东西，已经赏赐光了，宫中只有这些了，请拿去供应军需！”这样一来，吓得宰相惶恐而退。
不久，赵在礼作乱，李存勖出兵讨伐讨伐魏州，皇宫中才拿出财物赏军，军士边拿边骂说：“我妻子已经饿死，拿这些有什么用呢？”
李存勖亲自率军东征，欲坐镇汴州指挥平叛。李嗣源已抢先占据汴州，得到大批唐军将领拥戴。李存勖知道局势已不可挽回，行至万胜镇（在今河南中牟西北）便下令回师，仓皇返回洛阳。
李存勖再三抚慰士卒，许以厚赏，但已为时太晚。士卒沿途逃散过半。
不久，李存勖决定前往汜水关（在今河南荥阳西北），想与征蜀返回的儿子李继岌军队会合，再联兵进剿李嗣源。他命扈从军兵候于宫门外，自己在内殿进食。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突然发动叛乱，率所部攻入兴教门。
李存勖身中流箭，伤重卧在绛霄殿廊下，渴得想喝水，刘皇后叫宦官送来奶酪，自己并没有前来亲自看望。喝完奶酪，李存勖就死了，时年四十三岁。伶人善友将乐器覆盖在李存勖身上，纵火焚尸。
李存勖去世后，刘皇后与申王李存渥等人焚烧嘉陵殿，率百骑从狮子门出逃。刘皇后在马上用皮袋装金器宝带，想在太原建寺当尼姑。在路上，不甘寂寞的刘皇后与李存渥通奸勾搭在一起，成了一对露水夫妻。
后来李存渥被乱军杀死，刘皇后到了太原之后就削发为尼。后唐明宗李嗣源即位后，派人赐死刘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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