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爷陵看潮剧遇方展荣
昨夜，在汕头将军爷看潮剧《刘明珠审玉春案》，坐下不久，锣鼓喧天。原以为是唱《刘明珠》呢，没想又是一部没有看过的新戏。就象喜欢听老歌一样，我喜欢看老戏。人老了，心老了，就喜欢怀旧，喜欢一些过去的事物。看戏是最突出的反映。
象我这样的年纪，坐在戏台下，本身就是一个异数。将军爷每年都演两次戏，除非有事，我没有一场会错过。但象年龄跟我差不多的人绝对没有，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子，有几个年轻人，也是驱车带老人来看，然后不是回去，就在附近溜达。看戏我不留意旁边的人，但一个妇女我记得，去年时，她宁愿自已坐一张椅脚靠一张椅，也不愿分给人家坐。这次又见到她，发现她没位置坐。这就是因果报应。昨晚又见一面熟悉的妇人，但半天没反应过来在那里见过。后来出门见对面的汽车站，才晃然明白，原来是那个卖票的妇人，曾经跟她买过车票。
农历六月演一周，请的是广东潮剧一团，有郑健英、林初发等名角。我喜欢郑健英的声线，女角中沉雄有力的那一类，象徐小凤一样，但没有徐小凤那么接近中性。张怡凰人美，演得好，但声线不如老一代的郑健英和姚璇秋。将军爷的戏她没来。她已经成为新时代的潮剧明星，这说明潮剧后继无人，潮剧成为文化遗产也是这个原因。农历八月末至整个九月演一个多月，是为将军爷庆诞。但九月请的都是广东和福建各县级的戏班，比六月的水平要差得多。不过，台下的看戏的人数却总是很多。
有人出钱做戏，据说一台一万多。做戏前要庆寿，由演员演吕茂正和夫人相会，然后由出钱的人抬礼品献给将军爷。等于吕茂正为将军爷祝寿。老傻弟是我的小学同学，鱼生意做得很大，每年做几个亿，听说他每年都在汕头西边的神庙里捐戏，但将军爷这边的没看到他的名字。按佛说，这些神都是天人中不同品位的人，虽没成佛，但前世修行已经不错。所以世人祈求他们保佑，也有一定的佛学道理。
将军爷香火很旺。不是庙，而是一个坟，上面写着唐正二品将军墓，没有姓名。这个位置，过去应该是海滩。汕头本来就是古代澄海的一个海滩，以前叫汕汀头，汕是一线海滩，汀是小岛，汕头其实是一个在海边上的小岛，水退潮时就跟大陆连接在一起变成汕，不涨潮时就变成小岛即汀，成语有岸芷汀兰。后来汕头由于榕江韩江沙土沉积，汕头变成一个完全与大陆连接的地方，汀字的意义也没有了。按哲学原理，命名的习惯一般是由长到短的过程。如非典，本来叫非典型性肺炎，渐渐就叫成非典。汕汀头，也渐渐叫成汕头。故里有东汕尾，东界有红螺汕，其实也是一条海滩。据说将军爷是尸体是在海上发现的，还不止一位，这位是大将军，还有另一位葬在汕头的另一个地方，那是二将军。但再也没有更具体的历史。唐朝时期，潮州尚且是荒瘠的地方，更不用说汕头。将军爷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死在海里，是抗击外敌，还是为民除抵抗台风而遇难，不得而知。前几年这个地方还是海际天涯，现在已被几个有名的楼盘包围。
坐下来，一会就见后面坐下一个熟悉的人，细想，原来就是潮剧名丑方展荣先生，已经发福。但样子还显年轻。他是1948年生的人，普宁洪阳的。现在他是广东二团的副团长，广东二团较一团要差得多。其母也是潮剧名角，算是梨园世家。小时候听潮剧，喜欢洪妙和方展荣，洪妙是反窜，演的刘明珠和换偶记被反复传唱。方展荣演李老三柴房会，几乎是家喻户晓。记得很小的时候，在井洲戏院看潮剧柴房会，就是看方展荣，印象最深的是他在竹梯上玩耍，危险动作很多。开头那几句“为生计走四方肩头做米瓮两足走忙忙，专卖胭脂芦荟共水粉，赚些微利度三餐，虽无四两命，却有三分力，自赚自食免忧烦。。”几乎每个潮汕人都会哼。以前看潮剧的机会很少，但听潮居的机会很多。收音机到处播着潮剧。后来有了录音机，听的机会就更多。堂伯父家的录音机反复播着张春郎削发。方展荣就演那个半空。“半空半空未出世时名叮咚。”方展荣成就了潮剧中的幽默，潮剧里的幽默因素很少，全部在他一个人身上成就了。他也因此很出名。他坐下来，戏迷们的目光就围绕着他。很多人说他是李老三。都在议论。坐了一会儿，他就走开。后来又过来坐了一会，有一个演了一半戏的男人，没下妆，跟他在聊天。我本想过去打个招呼，没想他很快便走了。在潮剧没落的时代，象他们这一群人，算是要力挽狂澜的人，会是很难。潮剧的问题，已是不是艺术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存下来的问题。这跟全国很多剧种一样。
遇方展荣，我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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