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蓉
1911年,晚清的中国,乌云压城。一场以排除满人为宗旨的革命,如地火暗涌,悄悄席卷内忧外患的中国大地。病入膏肓的清政府呈现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先有4月27日爆发的广洲黄花岗之役,敲响了晚清的丧钟。后有清政府立宪骗局大白于天下。“铁路国有”政策,将铁路修筑权和控制权出卖给洋人,引起铁路风潮,席卷南方数省。湖北大批兵力被调集四川以镇压保路风潮。一时间,湖北革命党人更坚定了在长江中游发难的信念。
1911年10月10日,这天的夜晚似乎比平日来得迟缓。终于等来夜幕四合。位于武昌分水岭(今武昌紫阳街首义路)的新军工程八营,一片肃穆。沉闷的空气隐约可闻彭刘杨三位烈士清晨就义的血腥,像潜溢的山火,像久旱的柴薪,大有一触即爆之势。
五棚正目金正龙是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吃罢晚饭,便整装实弹,打点行装,磨刀嚯嚯的兴奋溢于言表。他的心正战鼓齐鸣,耳朵热切地守候着熊秉坤预约的那三声枪响。对这个信号,他们盼得太久太久。
此时,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二排长陶启胜带护兵二人闯了进来,“查铺了,查铺了!”话音未落,陶启胜的贼眼盯在了金正龙全副武装身上。“晚上不行军,你怎么荷枪实弹,穿成这样?想造反么?”陶启胜边说,脑海里已是嗡地一片响。队伍里传说八月十五杀鞑子,党人中秋节起事的消息果然真有其事?听说昨天汉口俄租界宝善里刚刚破获一起党匪据点。他惊慌失措,暗吸冷气。
金正龙仓促之间也一时语塞。
“给我抓起来!” 陶启胜一声喝令,护兵猛扑上去。
金正龙索性大声疾呼:“众同志再不动手,更待何时!”双方对峙,扭打起来。
金正龙随手操起枪托,猛击陶启胜和护兵的脑袋。陶启胜和护兵抱头鼠窜。同棚的屋子里闪出瘦个子程定国(即正瀛),敏捷回应,持枪射击。陶启胜唉哟中弹,捂着胸口逃忘家中。
一、二、三排士兵听见枪声,蜂拥而起。工八营代理管代阮荣发、右队官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见大事不好,慌忙出门,各持手枪,前往弹压。一时间,新军工程八营人声沸腾,枪弹如雨。
此时,三棚正目二十六岁的熊秉坤正低头在棚内携取枪械。他目光如炬,身手敏捷。自幼随母亲从江夏逃水荒进武昌城,他跟着舅父当挑水工沿街叫卖,练就一副好身板,又读过小学,在私塾做过旁听,凡事胆大心细,谋事而动。农历已酉年(1885年)冬月十六,熊秉坤生于湖北江夏县袁家河村。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一个残疾妹妹。三岁时,其父去世。祖父教他识字做人,又节衣缩食送他进小学念书。其祖父熊荫棠曾是太平军中一位骁勇的战士,被洋人打败,流浪上海,无法回家,流落到江夏县白沙洲做起了木排生意。祖父虽败尤荣,对洋人的恨,对满清的怨,似一粒火种深埋在他骨子里。熊荫棠这个被洋人称为“长毛”的老战士给自己疼爱的男孙取乳名“长娃”,学名“秉坤”,个中自有深意。
晚上七点起事的约定正是熊秉坤孤注一掷提出来的,而且,就是这个约定也是在他前一个方案的基础上修改过的。起义的时间一改再改,他焦虑不安。眼前这枪声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按昨日下午五时,邓玉麟和杨洪胜传达的武昌小朝街军事指挥部的指示,因汉口宝善里机关失事,决定9日晚12时城内外同时起事,炮队先行发动,楚望台军械所由熊秉坤负责,一听炮声即行占领。可熊秉坤等到昨晚九时半熄灯就寝,竟夕以待,却不闻南湖炮声,深感诧异,一宿未眠。今日天明,惊闻彭、刘、杨被害,他悲愤填膺。他是工程营共进会代表。目前军事总指挥蒋翎武在逃未返,军事参谋长、负责配制炸弹的孙武因伤就医,负责民事财务的刘公避不能出。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决定该是自己这个小人物站出来的时候了。
清晨,他秘密约集军营中共进会和文学社的部分代表同志,大家都沉默不语。二十九标第二营第二排的蔡济民从被子里坐起来,脸上泪痕未干。他哽咽着说:“革命还没行动,我们就牺牲了三个同志。”
“听说是一个叫刘同的富家子把烟灰掉到孙武正在检验的炸药上引起的。这小子不等用刑,就全招了供。”
“对。他妈的纨绔子弟,应该拉出去一枪嘣了。”
“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不懂事。而且他哥是刘公。”
“刘公怎么啦?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哩。”
“没有刘公那二万两银子,咱拿什么买武器弹药,拿什么做旗帜文告,拿什么到上海去请黄兴、宋教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愤。
原来这刘公正是襄阳巨富刘子敬的公子。早年在日本加入同盟会时就捐款资助过《民报》。1910年回家养病。为了给武昌起义筹钱,刘公与留美回家的姑表兄陶德琨几经商议,决定由陶德琨向其姑丈刘子敬建言:“要发大财,必先做大官,做了大官,不难发大财,美国就是典型的例子。表弟刘公是日本留学生,正好可以捐个道台。” 刘子敬名利心重,爱子心切。此言正中下怀,于是答应用二万两银子捐官。此只是一局。
随着起义临近,费用日增,活动家经费愈显紧张。1911年初,谭人凤奉黄兴命视察内地革命运动进展情况,曾以一千元交居正和孙武,但不久即资金耗尽。文学社和共进会作为湖北的两大革命团体,筹款方式各有不同。文学社成员多为士兵,每人交社金一元。每月按月薪缴纳月捐十分之一。共进会不在士兵中收月捐,靠军队以外的会员各就所业的收入提供资助。共进会诸人鉴于经费筹措无着,曾上演了湖南人焦达峰与湖北广济人居正到广济县达城庙盗金菩萨,张振武把原籍湖北罗田县和现籍竹山县的祖产悉数变卖,尽充革命经费等一些感人的故事。
“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昨天下午五点我还从杨洪胜手里接过一篮子炸弹哩。今天却已是阴阳两隔。” 熊秉坤悄悄抹一把眼角的泪说。“他第二次送炸弹来时,门卫换人了。要是我在那里,也不至于……”
“听说杨洪胜在回头向军警扔炸弹时,把自己的脸炸伤了。面如焦炭,负责主审的参议官铁忠只问了一句你姓氏名谁,就写了斩首旗牌。”
“他没战斗经验,真可惜!”
“彭楚藩是完全可以不死的。”有人扼腕长叹道,“他是宪兵。而且铁忠有意在为他开脱。铁忠向他递话:你是宪兵,何得于此,是去捉革命党的吧?哪知他竟回答:我就是革命党!我就是要为祖宗报仇的,除了满奴汉奸,都是革命党,你们杀也杀不完。”
“别把铁忠这狗日的说得那么好。他哪里是为彭楚藩开脱,是为他的妹夫果兴阿,他是宪兵营管代。”
“还是蒋翎武聪明。昨晚深夜,他和彭楚藩都在小朝街八十五号等候各营起义,听到有急促的叩门声,他们一起从楼上跳出来的。蒋翎武摸着自己的长辫子,弹一弹白长衫,对敌人说:我是来看热闹的,抓我做什么?结果躲过了这一劫!”
“蒋先生做的对,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革命的目的不是拚命,是要像人一样有尊严地活着!不做满奴!”
“我最佩服文学社代表刘复基。他执意一人留下断后。不是他催促其他同志离开,还有好多人要遭遇不测。他向上楼的清军投弹,可惜,炸弹没来得及上栓,是个哑炮。
“都是炮弹惹的祸!没炸敌人,倒毁了我们自己!”
“多好的人,都牺牲了!”大家陷入死寂的沉默。
此时,分水岭街道上不断传来军警呼啸的笛声,像人垂死的挣扎。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窗外。
“举事更难了!”不知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大家的脸都沉郁着,暴雨将至的沉闷。此时外面有人在走廊上大声宣读告示:各营房注意:所有官兵一概不得出营,请各位官长驻营歇宿,维持各队,不得擅离职守,不要听信孙党煽惑。各党人宜早反省,自首立功,既往不咎。若要冥顽不灵,定即诛灭九族!彭、刘、杨就是下场!
大家立即噤若寒蝉,内心的恐惧和担忧写在脸上。
等外面声音远了,熊秉坤扫一眼战友们,沉着道:“同志们,现在不是我们作儿女态的时候,我们要拿出行动。我辈名册已被索走,眼下,反是死,不反也是死。与其坐而待毙,何苦反而死,犹得其所也。大家一定听说了安徽的徐锡麟、熊成基吧。他们虽死犹生。报馆记述他们这段史实,大街小巷都传其小照,不是通过这条路而死怎么会这样呢?至于广州黄花岗一战,牺牲的官兵,报馆把总数全部登出来了;我党这次举事若牺牲了,将一一载明姓氏名谁,以备后世历史采写考证。可知革命的价值如何高尚,为革命而死的人,有哪一个不是上等人的?大家若能协力齐心,力图进取,这事就能成功。即使不能成功,还能为后来的铁血男儿提供榜样,继续下去终究得以成功,这对于民国前途获利匪浅,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快乐赴死,让后来的圣贤们赞美我们因反而死的壮举呢?依我看,从目前局势审时度势,何况我们可能还不致于就是去送死哩!”
熊秉坤从大家最关心的切身利益出发,反复鼓动游说,大家总算应承下来。他起身招呼坐在床上的蔡济民,耳语一番,又对大家说:“我们就定于今天下午三点晚操时起事,以我三声枪响为信号。其他不变。” 大家分头散去,通知各标同志。
但午后营中长官突然宣布,晚操停止。营房内外分外凝重,每一个角落大有箭在弦上的紧张。
在剑拔弩张的严重局势面前,熊秉坤忧心如焚。他决定破釜沉舟,最后一搏。他找到三十标谢涌泉密商,“现在情况危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建议把时间推到点头名后,二道名前,七点钟发难,其余仍如前约。请转告二十九标的蔡济民。”匆匆商定,他们便分头奔赴各营通知新的起义时间。
熊秉坤暗自思肘这次的时间不会再有什么变动吧。可变化总比计划快。生活永远超出人的想象。现在,头道名还没点哩,怎么就听见营房里起了枪声,而且楼道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整栋楼摇摇欲坠。他警觉一定出现了意外情况。立即噔噔噔三两个箭步,冲下楼去。他对着乱作一团的兵营,一声哨笛,直插云霄。
哨声就是命令,很快兵众云集。见已有四、五十名士兵齐聚,熊秉坤大喝一声:“跟我冲!抢占楚望台”。他率领大伙儿冲出营门。过右旗营房本营门时,他又临空举枪,叭叭叭,连放三响。士兵们左臂统一缠着白布带,齐呼起义口号“同心协力”,按既定方案,在熊秉坤的率领下,跑步奔向楚望台军械库。
晚八时许,二十标、三十标士兵果闻工程营枪声,三十营后队代表彭纪麟在楼上大喊“站队!”,各兵首先扎皮带,捆子弹盒,然后取枪在手,鱼贯下楼,不闻人声,只闻足音。第二营由吴醒汉、徐绍轩等带出。各棚旗兵非杀即逃。
守卫楚望台的工八营左队党人,听见工八营三声枪响,知已发动,立即占领军械库。湖广总督瑞徵派来监视驻守的军官纪堪颐、李克果、张策平见大势已去,乘乱逃走。马荣、罗炳顺等革命士兵立即汇合,排长邝名功集合百余人,周定沅、汪长林也率领数十人先后赶至。郑汉章、徐干诚复回营集合余众。右旗二十九标、三十标同为先期会师楚望台的部队。各路领头人很快汇集四百多兵士,成为占领楚望台军械库的主力。
是夜,天气格外阴暗。暮霭沉沉楚天阔。陆军测绘学堂的学生正上晚自习,忽闻分水岭一带,枪声四起,大家心知肚明,自动停止了学习。此时,一位男同学将一把长长的开口指挥刀往寝室的桌上重重一拍,大声叫道:“今天是我汉人驱逐满人的日子,同学们赶快下楼站队,到楚望台拿枪。有不去的,即行枪杀。”说完又将指挥刀往桌上一拍,吓得一些胆小的学生心惊肉跳。他就是革命代表、原工程营兵士方兴。这把刀是他越墙至工程营寻来的。另一把他交给了同学李翎东。
方兴发完狠话,就到操场组织集结,结果不满百人。但一想到能到齐这三分之二,已算欣慰。还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躲进厕所和床下不敢出来,像暴风雨前怯懦不前的海鸥。方兴宣布今晚口号是“同心协力”。如途中有人喊“同心”,我们就答应“协力”。这股学生跑步到达楚望台,听取安排在库中取枪弹和其他装备,很快都全副武装。他们有的是战术理论,没有实战经验,任务是防守中和门至通湘门一线。后因工程营须全部加入进攻督署的战斗,测绘学生又接防楚望台阵地。督署攻下后,移守咨议局。
熊秉坤见军队集结楚望台高地,好不兴奋。这不正是我朝思暮想要完成的光荣任务吗?我现在要以本营革命代表的身份讲话,我们的目标还远没有实现。他把早在脑海里酝酿过的方案变成十条命令宣布出来。除第一条主要对军队冠名给予说明,其他主要阐述进军目标和分工路线。他大声宣告:一、本军应冠以“革命军”三字,称“湖北革命军”,其兵种队号,暂袭用旧制……
夜风飒飒,炮声隆隆。熊秉坤站在高高的土堆台上,慷慨陈词。可他连日来夙兴夜寐,声音显出了疲惫和沙哑。尽管声势浩然,却很快被下面的声浪淹没。场上士兵有的开小会,有的自由行动。有的竟大声抗议:“这台上讲话的是何许人也?一个小小正目,也配对我发号施令!”秩序渐见凌乱,较之发难时指挥如意,已截然不同。
人微言轻,眼看造成新的危局。若清方窥破此中消息,定有不攻自破之虞。熊秉坤示意汪长林把左队队官吴兆麟找来。吴兆麟是湖北参谋学校毕业生,其军事学识,为本营士兵熟知。他还参加过日知会,丙午之狱后与革命组织失去联系。
汪长林四处寻找,见一人影躲在库房附近。“你是人是鬼?”汪长林问。那人影回答:“我”。汪长林听出声音正是吴兆麟,心下一阵窃喜,即问:“你为何不出来?”“怕被杀了。”“都是汉人同胞,何得如此!走,我带你去见熊代表。”
吴兆麟即由汪长林等人陪同来到义军指挥地。士兵们喜形于色,一阵欢呼。熊秉坤见吴兆麟在士兵中的呼声果真不出所料,经一番会商,熊秉坤微笑着说:“同志们,请静一静。让我们欢迎革命军临时总指挥吴兆麟先生训话!”
吴兆麟也不再辞让,他定了定刚才还不明就理的神志,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对士兵讲话。他说感谢副总指挥熊秉坤,我现在特别强调的是虽然我们现在是临时组织的一支军队,但是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都要在一个共同的行动纲领下统一号令,统一步伐,统一行动。有了铁的纪律,我们就是坚不可摧的堡垒;没有铁的纪律,我们就会不攻自破。
当夜十时半,革命军临时总指挥吴兆麟发布十条进攻命令。指定负责人分几路攻打督署前、后;进攻宪兵队;夺取中和门(现首义门),掩护南湖炮队进城。切断楚望台附近交通。其余由熊秉坤率队,在楚望台北端待命,以便总攻督署。并把今夜口号改为“兴汉”。
熊秉坤、吴兆麟多次下令进攻督署,均无功而返。在这进退危谷的关头,炮八标入城。吴兆麟立即命令向督署开炮。由于夜深天黑,难以找准攻打目标,又命三路人马,分别赶至小都司巷、大金龙巷、望山门正街放火。
第一路的一个支队,在蔡济民指挥下,冲进水陆街。准备在“乾记衣庄”放火。革命军高呼居民“快快避开,我们要放火攻打督署。所受损失事成后如数赔偿!”哪料店主却说:“何须赔,煤油在此,请君动手!”半小时后,督署附近烈焰冲天,炮标趁势猛攻。起初,瑞徵还组织负隅顽抗,作垂死一搏。忽然一颗炮弹呼啸一声,点燃了他养尊处优的签押房。他如梦方醒,一边令张彪、李襄邻等人坚守到底,一边连连后撤,携带家口与细软,附带捎上总参议铁忠、宪兵营管代果兴阿,从后围墙凿开一洞,在一排卫兵簇拥下,出文昌门,直奔楚豫兵舰了。
熊秉坤、阙龙等人率领革命军敢死队,冲至东辕门内,呈环形包围圈前进,与敌对射。枪炮铿锵,火星四溅。把个武昌城黄鹤楼蛇山一带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王世龙取煤油烧钟鼓楼时,中弹身亡。
钟鼓楼火起,督署目标尽在眼底,各处炮轰,几乎无不命中。宪兵、警察换便服四处逃散。10月11日天明,随着清庭在湖北的最高统治机关湖广总督署和藩署这个湖北布政使衙门被攻克,武昌全城为革命军所占领。九角十八星旗在黄鹤楼上空高高飘扬。10月10日,从此成为中华民国的国庆日。熊秉坤被孙中山先生授予“熊一枪”匾额。
武昌首义猝然爆发,革命领导者或病(如刘公)、或伤(如孙武)、或避(如蒋翎武)、或牺牲(如刘复基),革命军总司令部原有二十一名干部,起义时在武昌参加战斗的仅蔡济民、吴醒汉两人。孙中山、黄兴等全国性革命领袖则远在国外或香港。历史的走向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四顾寰宇,群龙无首,却因为我们拥有熊秉坤这样一批敢为天下先的小人物,铁肩担道义,才使历史的风云又有了新的亮色。
历史永远记住了1911年10月10日那一声枪响。它以灵感的方式,划破人类社会的长空,宛若启明星,照彻诸天暂时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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