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带“五”的地名很多,仅县级行政区就有五台县、五寨县、五原县、五河县、五莲县、五峰县、五华县、五常市、五指山市、五大连池市、五通桥区、五华区、五家渠市等。县级以下带“五”的地名,更是不胜枚举。诸葛亮逝于“五丈原”,江西庐山、山西永济都有“五老峰”,可见带“五”的地名数量之众。
地名中的“五”,一般都是数词,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数词被用到地名中,大多都有独特的文化内涵。
“五松山”是铜陵的文化地标,“五”显然是个数词。但是,“五松山”为什么不叫“四松山”或“六松山”呢?
明嘉靖《池州府志》载:“五松山,在县南四里。山旧有松,一本五枝,苍鳞老幹,青翠参天。”按照这个说法,是因为山上有一棵松树,长了五枝,所以山名“五松山”。
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松树长“五枝”,或“四枝”“六枝”,都没有特殊之处。如果以树枝多少命名,在出现“五松山”的同时,就可能出现“四松山”“六松山”之类的地名。
铜陵的“五松山”,应该与李白有关。李白《与南陵常赞府游五松山》:“我来五松下,置酒穷跻攀。征古绝遗老,因名五松山。五松何清幽,胜景美沃州。萧飒鸣洞壑,终年风雨秋。响入百泉去,听如三峡流。”李白写“五松山”的诗有多首,因李白是名人,铜陵“五松山”广为人知。
李白是唐人,“五松”的出现,与唐代文化人的价值取向有关。李白《赠韦侍御黄裳》:“愿君学长松,慎勿作桃李。受屈不改心,然后知君子。”李商隐《五松驿》:“独下长亭念过秦,五松不见见舆薪。只应既斩斯高后,寻被樵人用斧斤。”徐夤《大夫松》:“五树旌封许岁寒,挽柯攀叶也无端。争如涧底凌霜节,不受秦皇乱世官。”
“五松山”与“五松驿”之类的地名,核心要义皆在“松”。松“极地气不能移,历岁寒不为改,大类有道君子”。《论语》:“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荀子》:“松柏经隆冬而不凋,蒙霜雪而不变,可谓得其真矣”;“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前贤颂“松”,是赞颂君子的品格。
“松”到“五松”,与古人的附会有关。《史记·始皇本纪》:“始皇乃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
其实,《史记·始皇本纪》中的“五大夫”,是秦爵位的称呼,属秦爵第九级,并非“五个”大夫官。五大夫爵位从商鞅变法置,沿用至东汉。东汉末年,曹操废汉代二十等爵,定爵九等,“五大夫”爵位从此消失。汉应劭作《汉官仪》,不仅将“五大夫”这一秦爵解释为“五个”,还将树进一步明确为“松树”:泰山五大夫松,“盖树在泰山之小天门,至劭时犹存,故知其为松也”。
顺着汉人的说法,唐人将“五大夫”继续细节化、神秘化。唐李冗《独异志》:“始皇二十八年,登封泰山。至半,忽大风雨雷电,路旁有五松树,荫翳数亩,乃封为五大夫。”秦始皇封令刚下,就听到松树上传来声音:“你不讲道德,不讲仁义,竟然自称皇帝,你有什么资格封我?”声音清晰,左右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秦始皇闷闷不乐,回来后不久,死于沙丘。
绍兴上虞县有个村市曰“五夫”,本来是由于一姓焦的五个儿子都做了相当于“大夫”的官位而得名,好事者或异其说曰:“此秦封松为五大夫之地也。”绍兴间,王十朋为郡幕官,采访所闻,作《会稽风俗赋》,得此,遂以为然,故赋中有“枫挺千丈,松封五夫”之句。《东斋记》:“上虞有地名五夫,始皇封松为五大夫之处。”实际上,秦始皇只在会稽刻石,封树为五大夫则在泰山,宋人将两个地方两件事牵合到了一起。
所以,“五松”的意义是在文化。铜陵“五松山”的出现,是地方文化向国家层面上升的一个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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