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22年初夏,应成吉思汗的召请,70余岁的全真教掌门丘处机一行,历经一年多的艰难跋涉,万里西行,终于抵达大雪山(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觐见成吉思汗。
丘长春的此次壮举,尤以力劝成吉思汗不要杀戮太过,“拳拳以止杀为劝”,而垂范千古。至今,北京白云观丘祖殿仍悬有乾隆皇帝题写的一副著名对联:
万古长生,不用餐霞求秘诀;一言止杀,始知济世有奇功。”
对丘处机作了极高的评价。
当然,当年成吉思汗召见丘处机,一个重要原因是听说丘长春已有300多岁,想向他求取长生之术和不老之药。所以一见面,成吉思汗便开门见山地讨要仙方仙药。丘处机则回答:“世上只有卫生之道,而无长生之药。”以实相对,不带半点虚妄,只此一句,便令杀人如麻的元太祖肃然起敬。
成吉思汗虽未从丘处机那里得到他梦寐以求的长生药,但却获得了“卫生之道”(养生术)。他对此非常重视,命令手下人用蒙汉两种文字记录下来,并对左右人说:“神仙(指丘处机)三说养生之道,我甚入心,使勿泄于外。”
那么,这些被成吉思汗视为机密的“养生之道”,究竟是些什么内容呢?
成吉思汗与丘处机的几次谈话,后经耶律楚材整理成文,编集成著名的《玄风庆会录》(一卷)。在这份当年被当作绝密的档案中,丘处机所谈的内容其实并不神秘,其“养生之道”可概括为以下几点:
其一,人人皆可成仙。成仙证真是全真教的主旨,所以全真领袖们皆宣扬人人有道性,人人可成仙。丘处机曾言:“凡有七窍者,皆可成真”,“畜生饿鬼,皆堪成佛”;所以他对成吉思汗说:“学道之人知修炼之术,去嗜屏欲,固精守神,惟炼乎阳,是故阴消而阳全,则升乎天而为仙”,这种成仙方法不但凡学者皆可做到,而且像火苗往上飞升那样轻快——“如火之炎上也”。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全真教所说的成仙,与过去道教所宣扬的肉体长生、飞升成仙不同,主要是指精神上的所谓“真性”,即心的本性,全真家认为只有“真性”才不生不灭、不变不动;精神上真正超脱的人,就能做到“身在凡而心在圣境”,虽身居一室之内,却会“性满乾坤”。
其二,内丹修炼,先性后命。全真教的成仙途径强调内丹修炼。与外丹相比,内丹修炼的最大区别是不借助药物,而以人体内的“精”、“气”为“药材”,以人体为“炉鼎”,再运用“神”去烧炼,据称可以使精、气、神在人体内凝结成“丹”(“圣胎”),此即所谓“内丹”。
全真教的内丹学还强调先修性,后修命。即先教人修心降念,做到对境不染,明心见性,以使心安念寂,然后静坐调息,依次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丘处机在与成吉思汗讲道中也谈及内丹修炼,认为“神为子,气为母……气全则生,气亡则死;气盛则壮,气衰则老”,“陛下修行之法无他,当外修阴德,内固精神耳”。
其三,学道之人,首戒女色。全真教提倡的养气炼丹的修炼,是以极端的禁欲主义为基础的。而内丹修炼最初的炼精化气,又以断绝色欲为先决条件。
故丘处机对成吉思汗讲道时强调戒色的重要性:“夫男阳也,属火;女阴也,属水。唯阴能消阳,水能克火。故学道之人首戒乎色。……贪婪色欲则耗乎精神,亦散其气,而散之多。”
又针对成吉思汗本人告诫道:“庶人一妻,尚且损身,况乎天子多畜嫔,御宁不深损!贪欲好色,则散精耗气,乃成衰惫。陛下宜加珍啬一宵一为,已为深损,而况恣欲乎!”并劝他身体力行,亲自试一试:“夫神气同体,精髓一源。陛下试一月静寝(即不行房事),必觉精神清爽,筋骨强健。古人云:服药千朝,不如独卧一宵。”
其四,清净为娱,恬淡为美。全真教提倡修苦行,王重阳及其七大弟子皆以修苦行著称。丘处机把清净恬淡作为养生之道的重要内容。他对成吉思汗说:“人止知天大,不知道之大也。余生平弃亲出家唯学此耳。……故世人爱处不爱,世人住处不在。去声色,以清净为娱;屏滋味,以恬淡为美,……人以气为主,逐物动念则元气散,若气鞠之气散耳。”
见丘处机时,成吉思汗已经60岁了。五年以后,这位中国历史上的“一代天骄”,就在征伐西夏时病逝。看来他虽认为丘处机讲得好,但未必真的按之所说去做。当然,长春真人所讲,也未必全对。不过,在我们今天这个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的时代,倒是极有借鉴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