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四子胤禛奉旨追比欠款,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当天晚上,带头闹事、公然抗旨的马国成,就被带到了他的主子皇长子胤禔的面前。
而马国成当着众人的面“脱衣服、亮伤疤”等一系列的做法,不仅有辱斯文,也让胤禔这位老大哥,在自己的弟弟胤禛面前丢尽了脸面。
“胡闹,老三他们的人没闹事,老八他们的人没闹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偏是你闹事了,扫我的脸!老四,这个人我不管了,你随便发落!”
为了让胤禔挽回这个面子,大爷党的骨干成员曝出了一个极为重磅的消息。
“据可靠消息,太子也借了款,有这个数。”
“什么?五十万!你这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
“是八爷的人透露给我的……”
这个消息传达出了两个信息:
一、太子借了五十万两白银,是户部的头号欠款大户。
二、太子借了款,但胤禛并没有向其追款,这就说明胤禛作为太子党成员,有徇私的嫌疑。
只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胤禔不但立马可以挽回失去的面子,还可以把太子拉下水。不过胤禔并没有让自己的门人参与,而是把太子欠款的消息透露给了魏东亭。
原因很简单,他很清楚胤祀绕着弯地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就是希望他和太子去绞杀,自己则坐在岸上看翻船。
而病急乱投医的魏东亭就没有心思来细想这些了,此时的他已然被愤懑冲昏了头脑,身居其中竟然权衡不出其中的厉害与得失,甚至连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魏东亭就一改昨日被吓得发抖的怯懦神态,气冲冲的来到户部大堂,刚一进门就责备起了田文镜:
“田大人,同样是欠了款,为什么对我们逼得这样紧?有些人你连问都不问呢?”
“魏大人,谁的欠款没问?您老说清楚。”
“黄体仁和肖国兴的欠款你为什么不问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黄启仁和肖国兴欠了国库的银子,一共五十万两。”
“去!传黄体仁和肖国兴前来问话。”
虽然魏东亭成功转移了众人的视线,也获得了短暂喘息的机会,但他也犯了一个相当致命的错误——
作为一个既没有实权,影响力也远不及从前的老臣,你去攀咬当朝太子做什么?暂且先不说太子能不能继承大统,一旦太子缓过来了,那么魏东亭赋闲在家享清福的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
而这个致命的错误,也引发了一连串的因果效应,最先被殃及的就是胤禛。
田文镜派人将黄体仁和肖国兴带去问话,让太子胤礽以为胤禛是在阳奉阴违,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还说胤禛有了异心,故意让他难堪。
“你答应好的先不问我的这几个人,为什么又让田文镜把黄体仁和肖国兴叫去逼债?你是不是看我这个太子不讨皇阿玛欢心了,想另拣高枝?”
胤礽不由分说的指责让胤禛倍感心寒,原本他帮太子隐瞒事实,就已经让昧了良心,如今又遭到了误解,胤禛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两人友谊的小船也因此说翻就翻了!
“田文镜把黄体仁、肖国兴叫去问话的事儿我不清楚,也没法跟您说,但是有句话我得说清楚,我胤禛的为人您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按照朝廷的章法办事,这次我昧着良心,把你的几个人从名单上抹了去,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维护您这个太子吗?不就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安定吗?既然有人把黄体仁和肖国兴捅了出来,他们就得还债。”
眼看老四撂挑子不干了,并且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太子胤礽也没有了办法,更何况这个钱迟早是要还的。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胤礽的亲信担心他挪借库银的事情会被其他皇子加以利用,于是就给他出了一个卖官还账的办法。
“一个是四川盐茶道的缺,有人愿出十五万银子,还有河南布政使的缺,也有人愿出十五万银子。再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缺,都有人愿出五万银子。奴才们算了一下,这几个缺如果都落实了,一共可以收到五十万两银子。”
胤礽非常清楚这么做有着极高的风险,一旦这件事被捅了出来就不仅仅是被责罚那么简单了,甚至被废黜都有可能,但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快速凑到这五十万两白银,最后也只能照做了。
由此可见,魏东亭的一时气愤捅了多大的篓子,这也就意味着太子和胤禛都不会放过他。
太子这边靠着卖官成功把钱还上,紧跟着三阿哥胤祉也主动还清了欠款。
在其他几个欠款大户相继还清欠款之后,魏东亭无疑又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同时也成为了胤禛重点追比的对象。
“魏东亭。”
“老奴在!”
“念在你是老臣,大家都敬你,可是你一欠就是35万两,还攀比人家,现在你攀比的人都还了,你什么时候还?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十天之内还清欠款,别打量着法不治众,到时候还不清欠款,一律抄家抵债。”
魏东亭被逼得走投无路,打算去找九阿哥胤禟刷刷脸。而胤禟又是所有皇子中最为富有的,借给他三十五万两白银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无论他如何央求,九阿哥胤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丝毫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胤禟为什么不愿意帮魏东亭呢?在刘和平老师写的剧本中有这样的一段对话:
就在群臣给胤禛和胤祥设宴接风的那天晚上,气不过的胤俄来到了胤禟的府上。已经满脸通红的胤俄,猛地喝一口酒:“我干嘛当着那么多人跪在那里给他敬酒?不就是二十几万两银子的债吗!求他,为什么不求你!”
说着,胤俄扶着桌沿就要给胤禟下跪。
胤禟一惊,连忙扶住胤俄,说道:“老十,你这是干嘛?”
胤俄:“求九哥借我二十万两银子,让我还债,我死也不能再受老四的窝囊气了!”
胤禟:“咱哥俩还分谁跟谁,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的债不就是我的债吗?什么求不求的,坐下,喝酒。”
胤俄:“九哥,你答应了?”
胤禟:“钱,我给你,可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肚子里的肠子绕一绕?欠债的人那么多,你不先看看人家还不还?”
胤俄:“可我是个阿哥,不带头能行?”
胤禟:“你这小贝子阿哥算老几?告诉你,太子也欠着钱呢!”
胤俄:“什么?太子也欠着钱?”
胤禟:“消息是从八哥那里来的,你不看别人,就看太子!太子还,你就还,太子不还,那你干嘛要还?”
从以上的这段对话中,我们就能明确得知,胤禟不让胤俄归还欠款,其目的就是为了攀咬太子!
倘若他借给魏东亭银子,让其还清了欠款,接下来所有人都会盯上十阿哥胤俄,而老十又是一个直肠子,肯定扛不住这样的压力。
一旦老十带头还清了欠款,其他官员必定会上行下效,这样一来,“八爷党”不仅会失去一次重创太子的机会,还会让胤禛又立新功,届时胤禛被加封为亲王,太子党的势力只会更加雄厚,想要扳倒太子就难了。
而给他人做嫁衣这样的事情,对于“八爷党”而言,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得不偿失。
也就是说,九阿哥胤禟不但不会帮魏东亭,还要让魏东亭成为掣肘胤禛顺利完成追比欠款的绊脚石。不过在魏东亭的苦苦哀求下,胤禟还是给了魏东亭一个建议,让他去找十三阿哥胤祥。
胤禟的这个建议用意何在呢?
胤禟非常清楚,老十三从小就是一个“姥姥不疼父母不爱”的皇子,而魏东亭又从小看着他长大,这样的忙他一定会帮,但他的那点家底根本帮不了魏东亭。也就是说,老十三想要帮魏东亭,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老四求情。
如果老四顾及兄弟情义、念及老臣颜面,私自将魏东亭的欠款按下,就会给人留下口实,之后自然会有一大批官员攀咬魏东亭,这样一来,其他人的欠款还怎么追?
即便众人不攀咬魏东亭,一旦王公贵胄、身居高位的功勋老臣,“仿效”魏东亭去找老十三求情,老四还能做到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吗?
不管事态如何发展,最后的结果都一样,老四都不可能追回欠款。而追不回欠款就是辜负皇恩,老四将会面临什么的处罚可想而知。
如果老四不帮魏东亭,他就会给胤祥留下“冷面、冷心”的负面形象,如此一来,他和胤祥之间的关系必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而胤禟的这个建议,就是借魏东亭挑拨胤禛和胤祥之间的关系,目的在于折断老四的臂膀。
在此基础上,我们再来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老四和老十三都不帮魏东亭,魏东亭最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摆在魏东亭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抄家抵债。
但是你别忘了,以魏东亭为代表的这类人,都是有功绩、有资历、讲排场的老臣,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颜面,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四阿哥胤禛抄他的家吗?答案是不会,他只会选择自尽。
一旦魏东亭自尽,老四就会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他“逼迫太甚”、“不近人情”的罪名不但会立马坐实,还会因此失去一大批功勋老臣的拥护和支持。
没有了党羽的支持,也没有了官员的拥护,即便胤禛是老虎,对于“八爷党”而言,没了牙齿也就没有了威胁。
结合以上理解我们能够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胤禟的这个建议,从表面上看是在帮魏东亭,其实质却是冲胤禛去的,他用魏东亭的命作为筹码,不仅封死了胤禛的所有退路,也让魏东亭毫无生机可言,虽说是一举四得,但过于阴损。
可叹的是,年老昏聩的魏东亭,依旧不明白“任事者身居其中,当绝利害之虑”这样的道理,等待他的只能是一个十分凄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