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乾隆后期国库空虚以来,嘉庆的日子不好过,也影响了后来的道光。翻检《清宣宗实录》的记载,因为经济拮据,道光皇帝倡导节俭的言行随处可见,并且达到了古今罕见的程度。
他在即位之初,即下令停止进贡荔枝、扬州玉,减各省方物例贡,发给朱圈贡目,毋得任意加增。此后,贡目中的陕甘口外的梨贡,两淮盐政进贡的烟盒花爆等亦相继停办。
道光恪守祖制,连热河避暑、木兰秋弥等清朝皇室相沿成习的活动,因耗费过大、扰及地方也很少举行了。除了每年祭扫祖陵,他也很少离开京城。
此外,他停兴筑、罢南府、撤三山及各园苑陈设等等,尽量压缩官室的排场,内廷重要节日的进献,筵宴亦时常传谕停办。
道光元年(1821年),道光帝御乾清门听政,颁布《御制声色货利谕》,这是他崇俭黜华的上谕,其中不乏警句——
声色为之害大矣。
为人君者,尤当以礼自防,无为所惑。
后世子孙,若能体朕之心,法朕之行,成朕未竟之事,造次无忘不迩声色之谕,即我大清万世天下臣民之福也。
省一分,天下阴受一分之福,于吏治民生,不无小补也。崇尚节俭,励精图治,从我做起,这是好的,但为了节俭而节俭,以至于失去体统,就成得不偿失的表面文章了。
道光皇帝除龙袍外,上朝的时候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他的嫔妃平时不得穿锦绣衣服,臣工亦要求以俭为尚,结果弄得满朝文武都是破衣烂衫,上朝就像丐帮集会。
武英殿大学士曹振镛,天性爱节俭,平日花一文钱都要打算盘,这种德性让他和道光之间十分投机,每天都要被召进宫中长谈,不谈国家大事,只谈如何节俭过日子之类的家庭琐事。
一日,道光召见军机大臣,曹振镛跪近御座,道光见他裤子膝盖处有补丁,就问他:“爱卿的套裤也打掌吗?”
曹振镛回答:“裤子易做,但花钱多,所以也打补丁。”
道光又问:“裤子打掌要多少钱?”
曹振镛回答:“三钱银子。”
道光感叹:“你们在宫外做东西便宜,我在宫内还要五两银子。”
感叹完,道光从此逼宫中皇后嫔妃一律学做针线活,皇帝身上衣服有破绽,都交给后妃们修补,内务府一文钱也不得沾光。
因为道光皇帝节俭到了这种程度,京城出现了本末倒置的怪现象,旧货铺子的生意奇好,价格奇高。有些穷京官买不起旧衣服,只好自己做旧,把好端端的新袍子弄脏弄破,再加上补丁。
穿是如此,吃亦如此。
道光皇帝规定,宫中每餐不过四样菜肴,除太后、皇帝、皇后以外,非节庆不得食肉。
为了省钱,道光还曾明确规定:皇帝生日的万寿节、皇后生日的千秋节以及除夕、元旦、上元、冬至等庆贺礼仪筵宴都停止举办。
道光对皇后非常敬重,有一次,皇后生日,他破例为皇后祝寿,怎么个祝寿法呢?
特批御膳房宰了两头猪,赏献上寿礼的满朝亲贵大臣一人一碗打卤面。
然而,在满朝上下齐声赞颂皇帝俭朴崇实的圣德时,王公重臣如穆彰阿这一些人照样奢侈,照样腐败。这不奇怪,格局都在打补丁一类的小事上,道光实在缺乏雄才大略,不说他没有开元的宏规,就是节流,他节的也是眼前的小溪沟,在吏治反腐等制度设计上,既没有魄力,也没有能力。
道光节俭历来评价不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因节俭甚至达到了误政、荒政的程度。
鸦片战争,从头到尾他打的是吝啬仗、无出息之仗。
1839年,林则徐受命到广东查禁鸦片,林则徐说:“若鸦片一日不禁,本大臣一日不回。”这个时候,道光是支持禁烟的。但当林则徐逼迫英国领事义律交出鸦片,承诺一箱鸦片给英商五斤茶叶补偿的时候,道光一算账,收缴两万多箱鸦片,价值八百万两白银,因心疼银子,他马上变得犹豫不决了,最后还是林则徐表态:“所需茶叶十余万斤,应由臣等捐办,不敢开销。”道光这才批复同意。
吝啬之主多是患得患失之主,鸦片战争打起来后,道光即是如此,议和心有不甘,开战又没有底气,中途惊慌失措,签订《南京条约》后又意志消沉,难以振作。
即便拿道光在位时拿得出的一项政绩(平定新疆回部张格尔叛乱)来说,其所谓的节俭也是到了难堪的程度。
张格尔叛乱被平定后,道光赏宴有功之臣,两桌人,几道菜,却无人敢动筷,生怕一动筷,便要吃光那陋食。而道光坐在那里,也是既不吃菜,也不喝酒,只和功臣们干聊,一场庆功宴搞成这样,可见道光朝的气象。
至于其他政务也是如此,在讨论诸如海防、边防、黄河治理等问题时,只要一提到钱,道光必是面露不悦之色。
在探讨新疆防务时,将军们上奏至少要一万八千名士兵镇守,道光居然上来就砍掉了三分之二,只批准清军留守六千人。将军们愤然回击,提出专守新疆东部,让西部自治,不管算了。道光听了又指责其居心叵测,经过几年扯皮,道光最终才决定“各省绿营兵额内裁百分之二,岁省三十余万,以为回疆兵饷。”
另一让道光节俭不为历史所认可的便是他在修自己陵寝上的做派,外俭内奢,比乾隆花的还多。
总而言之,道光守成,守的是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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