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巴山旧事》的细节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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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曹老《巴山旧事》,记起巴尔扎克说过的一句话:“当一切可能的结局都已准备就绪,一切情节都已经加工过,一切不可能的都已试过,这时,作者坚信,再前一步,唯有细节将组成作品的价值。”巴尔扎克的所有创作中,处处闪现着细节描写的光辉。

  但凡是大家名作,对细节的描写无处不经典:鲁迅的《阿Q传》中的细节描写俯拾即是,成为表现人物遭际命运的重要手段。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细节描写处处可见令人叫绝。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一段很精彩的细节描写,就让在场所有人的灵魂在这个细节面前都暴露出来……可见,细节描写在一部作品中所取到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巴山旧事》中的细节描写,如果你看着貌似闲笔或赘笔,信手拈来,无关紧要,可有可无,那你就错了,真正懂得欣赏小说的人,犹如漫步沙滩拾贝,捡拾起来捧放在手心,就着夕阳眯缝着眼细细欣赏,用心把玩才知其中个味。当我们去欣赏一部小说时,如忽视了对其细节的欣赏,那简直就是在顶级咖啡屋品尝顶级咖啡时,耳畔却没有响起美妙的音乐一样,让我们的美感享受大打折扣。

  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对《巴山旧事》中的每一个细节描写,都不是不加考虑便随便写上去的,而是作者为了更好地起到烘托环境气氛、刻画人物性格和揭示主题思想的作用从而精心的设置和安排的,不能随意取代。

  小说的开场白就有这么一个细节:

  “终于,在密锣紧鼓中,‘山花子’呼啸一声蹦了出来,出现在场地中心。”细节是构成文学作品中艺术形象的最小细胞,可以作为故事情节发展的线索从而推动情节的发展:“山花子”这么“呼啸”一“蹦”,“蹦”出了一段风起云涌的改土归流的历史传奇,“蹦”出了一场波澜壮阔的荡气回肠的生死情爱;“山花子”这么“呼啸”一“蹦”,“蹦”出了土家人争取自由的天性与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蹦”出了土家人顶立于天地间的凛然大义与浩然正气;“山花子”这么“呼啸”一“蹦”,“蹦”出了土家人自尊自强的斗志、艰苦奋斗的骨气与坚韧不拨的民族意志!

  《巴山旧事》中数次对“山花子”长者的细节描写,不仅让小说的布局结构起到了穿针引线前后照应的作用,更是深化了主题:

  “这时,其中一位长者伫立在香炉石顶,撩起破旧的衣襟擦拭脸上的汗水,感觉呼啸的山风吹在脸膛上很凉快。他额头上有一道血红的印记,满头白发随风飘飘。

  ……旁边围着几个山花子,在交头接耳唧唧呱呱地说话,田虎看那长者额头上有一道血红的印记……”

  “伫立”、“撩起”、“破旧”、“印记”、“白发”等等这些细节的描写,无不表现出人物的悲惨命运与凄凉境遇。然而不管命运如何多厄,境遇如何之凄凉,长期处在土司野蛮奴役、残酷剥削之下的土家儿女始终与之进行着不屈不铙的斗争,土家儿女始终犹如鄂西大山一般,“伫立”在世人面前!

  读罢《巴山旧事》,不能不惊叹曹老生动传神的语言细节描写,即便是是作品里的次要人物,其语言也是前后呼应,具有鲜明的暗示作用:

  “唐凯仰望着上天,很庄重地告诉田虎说:‘其实,巴方舞者不是指那些人,而是一种精神、一种血性,是上天赋以我们的族性。我们的先祖有这种精神血性,世人就称他们是巴方舞者。我们后人有这种血性,也就是巴方舞者。如果你有这种精神血性,你也就是巴方舞者!’”

  此番让人热血沸腾的语言细节描写,既表达人物的情感,反映出了人物性格特征,更是折射出了人物所处时代的特点。

  重视细节描写,是小说艺术成熟的重要标志。曹老于宏大的叙事中,十分专注于小说艺术的“细节”,让人读之受用,如酣美酒:

   “巴女野浴”、“清江渡口风雷结合”、“秀儿裸骂”、“二狗计赚青青”等等细节描写,既表现出了野蛮与纯洁、愚昧与文明的冲突,也表现出了土家男女的炽烈爱恨情仇;表现出了他们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原始纯朴,也表现出了土家族人民勤劳、善良、勇敢不屈的民族精神。

  《巴山旧事》令人百读不厌,并不是因为它描写了惊天动地的事件,而是由于它通过无数精彩的细节描写,塑造了许许多多血肉丰满呼之欲出的诸如“山花子”、 青青、张大秀等人物。而这些人物形象的细节描写,更加衬托塑造了主人公田虎与丹妹人物性格:可贵的英雄气概和民族精神!

  《巴山旧事》获茅盾文学奖提名,便借用茅盾当年对《百合花》作出的评价予《巴山旧事》:““这是我最近读过的几十个中长篇中间最使我满意,也最使我感动的一篇。它是结构严谨,重视细节描写没有闲笔的中长篇小说,但同时又富于抒情诗的风味。”

  精读细节,感受精彩!读《巴山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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