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甘露四年,这年正月,宁陵有人在井中看见一条黄龙,之前在顿丘,冠军,阳夏等地也有人说在井中看见了真龙。
真龙屡次现世,大臣们兴冲冲的跑去告诉皇帝这个吉兆,皇帝却叹了口气:“龙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屈于井,非嘉兆也。”(《资治通鉴》)(一)傀儡皇帝
皇帝叫曹髦,曹操的曾孙,从继位的第一天起,就活在司马氏的巨大的阴影之下。
自高平陵之变,大将军曹爽被诛,出镇关中的征西将军夏侯玄被夺去兵权,右将军夏侯霸被迫叛逃蜀汉。
从曹操陈留起兵以来,曹氏,夏侯氏一系第一次彻底失去了对于军队的控制。
嘉平六年,中书令李丰与张缉密谋诛杀司马师,以夏侯玄为大将军。但事情泄露,所有参与者都被司马师夷灭三族。
曹氏宗族重夺大权的希望化为泡影,不久,司马师便废了皇帝曹芳,改立高贵乡公曹髦。
曹髦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登上帝位。
就在曹髦初登帝位后的正元元年,“癸巳,假大将军司马景王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三国志》)
身为曹操的子孙,恐怕对于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了,曹髦此时的处境像极了当年的汉献帝。
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退位后,被降为山阳郡公,保留天子礼仪,一直活到青龙二年,也算善终。
但曹髦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愿意去做汉献帝。
据《魏氏春秋》里记载,司马师曾经向钟会询问关于新皇帝的印象,钟会说曹髦“文同陈思,武类太祖”。
陈思指的是当年的陈思王曹植,而太祖指的正是曹操。这个评价相当之高,等于说曹髦文武双全。
《三国志》也花了大量篇幅记载了他同儒生关于《尚书》,《易》,《礼记》等的探讨,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少年帝王。
这样的人不会甘当一个傀儡。
(二)曹髦的反击
很快曹髦就等来了第一个机会,正元二年春,镇东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反。
刺史文钦算是曹爽爱将,镇东将军毌丘俭又和夏侯玄等人关系很好。
所以说淮南之地的军队虽然不是曹氏宗族掌握,但有很浓重的曹氏色彩,一直是司马氏头疼的问题。
而且淮南之地又是和东吴交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东吴的注意,难保东吴不会趁势北伐。
所以司马师不得不冒着眼疾,亲自率军征讨叛军。
叛乱虽然被平定,但司马师的病情因此加重,不得不率军留驻于许昌,不久便去世了。
司马师一死,曹髦开始了他的反击。
“中诏敕尚书傅嘏,以东南新定,权留卫将军昭屯许昌为内外之援,令嘏率诸军还。”(《资治通鉴》)
让傅嘏率大军而还,而让司马昭留在许昌,这道诏书的用意就是在司马家权力交接之际,夺去司马氏的兵权。
但钟会,就是那个对曹髦评价极高的钟会,他和傅嘏力谏司马昭亲自率军而还,最终司马氏依旧牢牢掌握着兵权。
等到后来淮南诸葛诞叛乱,司马昭出征时就要求天子亲征,要带着曹髦一起,可见对于这个小皇帝很是忌惮,生怕他又耍花招。
(大军师司马懿,司马懿三父子)(三)无力回天
这次的失败让曹髦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傀儡很难通过区区几道诏书就能打败司马氏。
只有流血和兵变。
五月,己丑,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资治通鉴》)
曹髦有把握吗?没有,他的处境相当糟糕,他没有军队,找不到盟友,满眼都是司马家的人。
帝乃出怀中黄素诏投地曰:“行之决矣!正使死何惧,况不必死邪!”(《资治通鉴》)
既是真龙,岂能长困井中!
很不幸,曹髦找来的三位所谓心腹,有两位选择了向司马昭告密。
侍中王沈、散骑常侍王业背叛了曹髦,曹髦没有了退路,只有拼死一战了。
曹髦手提宝剑,率领着宫中宿卫围攻相府,诛杀司马昭。
这是曹髦最后的杀招,你司马昭不是想行尧舜之事吗?想搞得冠冕堂皇吗?我曹髦偏不让你如愿。
我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司马昭弑君,这会是你司马氏永远的污点。
“太子舍人成济抽戈犯跸,刺之,刃出于背,天子崩于车中。”(《晋书》)
曹髦死了,从傀儡皇帝到横死街头,很不光彩,但曹操有子孙如此,应该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