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国式的“父与子”,叶兆言新著《通往父亲之路》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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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岁末,恰逢辞旧迎新之际,著名作家叶兆言在线与众多网友分享他数十年来的阅读写作历程。作为全网直播首秀,叶兆言还为读者带来了他的全新作品《通往父亲之路》。这是他以六十余载生命体验,所进行的一场父子关系探讨的文学漫旅,也是其以小说笔法,首度直面、致敬、反思父辈的人生之书。

作为2022的开年新书,《通往父亲之路》已屡次上榜各种年度新书的预告展望,备受读者期待。近日,《通往父亲之路》由译林出版社推出,作品讲述一对父子的故事,铺写一个家庭的时代记忆,更折射出一个家族半个多世纪的社会变迁。

这是中国式的“父与子”,叶兆言新著《通往父亲之路》出版

叶兆言新书分享会直播截图

“这是我一直以来想写的一部书,想写一些中国式的父子。”

《通往父亲之路》讲述一对父子的故事。主人公张左出生不久,父母即因情感不和分开,母亲再嫁父亲另娶,他自幼由外公魏仁与外婆抚养,一手漂亮的书法与随遇而安的性情亦来自外公的熏陶培育。其父张希夷是外公魏仁的得意弟子,师从魏仁学习甲骨文,二人虽无血亲但志趣相投,堪称精神上的父子。反观张希夷与张左,因未生活在一起,情感疏离,干校三天的单独相处是两人一生中难得的亲近时光。魏仁、张希夷、张左三代人,是父子或师徒,有恩亲,也有离合与疏近。时光流转,晚年的张希夷声名大噪,成为国学大师、学界巨擘,父子二人亦交往渐密。但“通往父亲的道路太漫长,张左发现他从来就没有真正走近过张希夷,有时候走得越近,感觉越远”。我们在通往父亲的道路上,究竟遭遇到了什么?《通往父亲之路》所探讨的就是这样一个普遍性的问题。

这是中国式的“父与子”,叶兆言新著《通往父亲之路》出版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曾说:男人之所以知道他老了,原因在于他开始看起来像他的父亲了。美国社会哲学家芒福德认为,每一代人总是反抗自己的父辈,却和祖父交上朋友。在叶兆言看来,每个人都想走近自己的父亲,但走近父亲的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叶兆言坦诚这部作品是“想写一些中国式的父子”,主人公张左想要走近自己的父亲,但是越想走近,走得越近,却越不堪,这种不堪也是文化的不堪。“鲁迅谈起章太炎先生,我祖父(叶圣陶)那辈人谈起鲁迅先生,我父亲谈起祖父那一辈,然后就是我,谈起父亲和他的朋友。一句话,我们都成了九斤太太的后人,历史仿佛早已写好了,注定了一代不如一代,我们这些不肖子孙,似乎都不可能再超越父辈。”由此延伸而去,这场探讨父子关系的文学漫旅更掺杂了浓郁的文化反思。

通往父亲之路,是对精神血脉的承传相继

在中外文学史中,父亲或者父子关系早已成为一个永恒的文学母题。从古希腊俄狄浦斯的弑父情结开始,与平静慈爱温情脉脉善始善终的母子关系相比,父子关系则更显辽阔、复杂与深邃,《通往父亲之路》亦在此基础上探讨这个命题,这从本书几组特殊的人物关系可一窥究竟。比如,魏仁师从张希夷祖父张济添学习古文字学,张希夷则师从魏仁学习甲骨文,他们精神相通、志趣相投,更胜于一般的父子关系。张希夷与张左虽为父子,但精神疏离,缺少沟通与情感基础。此外,外公魏仁在抚育张左的过程中,承担的实际是父亲角色的教养工作,堪称张左“精神上的父亲”。从更为深远与宏阔的范畴来讲,通往父亲之路,其实不局限于肉体的血脉相连,更是对精神血脉的指认与传承。

这种精神血脉的传承还可由贯穿小说始终的一个重要文化符号“毛笔字”得以佐证。毛笔是代表中国文化传承的一种载体,也是传统知识分子家庭教育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外公喜欢教人写字,他一手好字无处发挥,便督促还是小学生的张左练字,让他每天必须临写颜真卿的《多宝塔》”,“张左一手漂亮的小楷,为自己挣了些面子。张希夷当面也表扬过”正是这种文化基因载体的日常延续,使得精神血脉在潜移默化中得以代代传承。

叶兆言关注精神血脉的承传相继其实由来已久。出身文化世家的叶兆言,近现代文学史上的耀眼明星是其家中常客,祖辈与父辈的特殊经历,对其一生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叶兆言从历史的缝隙中,发见他们的来路与去处,对20世纪中国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命运投以持久的观照与反思。“不由得想起刚准备写小说时的幼稚念头,打算写一部《战争与和平》那样的长卷,对象是中国的几代知识分子,从章太炎那辈开始写起,然后过渡到我们这一代,大约是五代文化人。这个野心并没实现,至多也就是在我后来的一系列散文随笔中,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这一系列散文随笔就是叶兆言最经典的一套非虚构文集,包括《陈旧人物》《陈年旧事》《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诚知此恨人人有》,共有五种。这套书中,他以文史笔法,重塑近代历史风云人物;嬉笑怒骂,言说现代文学趣闻轶事;回首往事,追忆家族三代命运沉浮;古今中外,漫谈知识分子精神传承。这套书其实是一部大书,记录从章太炎、鲁迅到叶圣陶等中国五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历程,它有开始,却还没有完结。没有完结的部分,叶兆言写在了《通往父亲之路》中,“这是我一直以来想写的一部书”,它大约就是这个幼稚念头和未曾实现的野心。

举重若轻,以四万字篇幅处理四十万字的题材

《通往父亲之路》是一部四万多字的中篇小说,却余音缭绕,回味悠长。这不唯由于作品题材堪称宏大——书写一个家庭三代知识分子的时代记忆,更与作者处理题材的手法技巧颇有关联。本书延续叶兆言一贯的叙述风格,不矫揉造作,没有故作高深,不掺杂过多主观情绪,而是平实客观,有如闲话家常,不疾不徐,缓缓道来。无论是《南京传》里面对六次毁城六次重生伤痕累累的南京城,坚守的平民写作立场,还是《南京人》中大白话般对南京人善意的调侃与戏谑,抑或在经典散文系列《陈旧人物》《陈年旧事》中对历尽劫波的陈旧人物的画骨描神,叶兆言践行的都是依靠文字本身的力量不动声色地打动读者。

南京大学吴俊教授读完本书,感慨“很有些痛感,终归于平静。克制,源于善意”,恰如其分。《通往父亲之路》以四万字篇幅处理一个四十万字的题材,单就题材而言,这完全可以是一个长篇小说的体量,因为这涉及一系列宏大命题:家族与时代的关系,亲近抑或疏离的父子关系探讨,知识分子精神命运的变迁,等等。如何在浩如烟海的历史记忆中选取素材,如何在庞杂的素材中剪裁到妥帖的主题,极大考验着作者的写作功力。叶兆言截用几段关键的吉光片羽,选取张左生命中与外公或父亲相关的重要事件或关键时刻,比如,外公教张左练习毛笔字,张希夷与吴姨带张左与素素爬中山陵,张左去“五七干校”看望张希夷,父子二人一同放牛习字,张希夷晚年与张左交集愈来愈多,等等,从开头的张左出生到结尾的花甲之年,半个多世纪的成长经验被高度浓缩,写作者克制平静,张弛有度,删繁就简,有的放矢,有如行云流水,大量的留白更赋予作品极大的张力。根植于真实生活的鲜活故事情节更增添了作品的时代感、可读性与趣味性。

据作者叶兆言讲述,作品中张希夷干校养牛这一情节即移植于伯父叶至善干校养牛的经历,“这一段其实是我伯父和我们老爷子(指叶圣陶先生)的一段故事。我伯父就像我小说中写的这个父亲一样,在干校养牛,而且他很得意地天天晚上起来给牛把尿,我祖父在书店里到处给他去找养牛的书。他们在通信中大量提到这一件事,养的牛怎么好,牛圈里怎样干。”“真实生活中,我伯父和我祖父光是通信就写了很厚一本书,谈的全是怎么养牛。”这种来自生活热气腾腾的经验拉长了作品的内部空间,也赋予小说更真实可感的质感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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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本书特邀翻译家赵瑞蕻与杨苡先生女儿,知名文画人赵蘅女士倾情绘制插图,打造高附加值的精装插图本。赵蘅曾为《呼兰河传》等文学经典创作插图。与作者接近的书香出身,相仿的成长年代,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令赵蘅自然把握本书情感氛围,精准还原时代场景。比如:“爬中山陵”插图,中山陵石阶数俱为真实可考;“邮递员送信”插图,六七十年代邮递员穿何种衣服,衣服上有几粒扣子,信封上“为人民服务”的时代印记,均妥帖地得以呈现。文字与插图相得益彰,让本书翻开悦目,宜藏宜读。

《通往父亲之路》书名取自多多的一首诗《通往父亲的路》,“……我们身右/跪着一个阴沉的星球/穿着铁鞋寻找出生的迹象/然后接着挖——通往父亲的路”。叶兆言与多多作为同时代人,小说与诗歌以相近的书名彼此映照,遥相呼应,意境绵长。父亲的形象模糊不定,而通往父亲的道路太过漫长。如果父亲是一座山,翻越过去,不仅需要理解与敬意,更需不惧山上乌云的遮蔽,幽径的迷离。

标签: 近代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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