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流浪的阅读里
阅读张辉著《漫游德意志精神》，2004年1月，上海三联书店出版。作者将德意志18、19、20世纪三位思想家或者说文学家的思想进行的漫游，完全是施特劳斯学派的阅读古典的方法，这样的阅读本身就是我很少见到的一种阅读方式，他解析作家们流动的思想内涵，又时时贯通那些遗去时代的德意志思想的流风。也有后现代阅读中的经验与追问，好像德里达在差异或延迟中获取智慧，他的写作方式也透出思考的意味。
歌德的作品——《威廉。麦斯特》张辉开始了对漫游者不能够停顿下来的关注，这实际上是一个现代性问题，现代人从来都不会敬畏，而在古代社会人们正是从敬畏开始人生的教育。对上空神明的敬畏，对脚下地灵的敬畏，对人自身的敬畏。关于这三种教育，当漫游者对教育省的考察，发现了人们对少年教育是从敬畏开始，教育孩子对神明的敬畏就是要让他仰望星空，对大地敬畏就是快活的仔细观察大地，教育孩子敬畏自身就是笔直的站立在那里，跟整个世界相抗衡。人类史上与三种敬畏有关系的宗教就是：民族宗教、哲人宗教、基督宗教。人民宗教敬畏我们之上的东西，而哲人宗教观察同类的关系，从宇宙意义上来看生活在真理中，基督教敬畏的我们之下的东西。将敬畏施加于一切生命存在。歌德的著作对基督教采取批判的反思的立场，也同时探索人类远古时代精神生活的返回，更多的却是对现代性社会的怀疑和质问。
尼采作品——《查拉图斯特拉》，这位先知式的人物，在山上修行10年，当他得知上帝已经死了，决心重返人间，作者分析了从下山过程中先知所遭遇到一系列的事件，遇到老圣哲——他并不知道上帝已死，劝说查拉图斯特拉不要下山。来到市场上先知想教导人们怎样成为超人，人们却把他看作是玩杂技的人而嘲笑，看到一个走软索的人，被小丑嬉戏而死亡，先知背起死尸寻找一个地方埋葬他，这些故事实际上都在隐喻着现代人的命运或结果，人类是一根系在兽与超人之间的软索——一根在深谷上的软索。在兽——人类——超人这样一个链条上，人必须作出决定而别无它途。绳索系在两端，人注定是中间物，只能与蛇和鹰作为精神同伴。太阳下最高傲的动物，也是太阳下最聪明的动物，求助于高傲和智慧查拉图斯特拉的下山路开始了，事实上下山的路永远不会结束。查拉图斯特拉最后只能又返回自我精神生活。
黑塞作品——《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歌尔德蒙与纳尔齐斯代表了人的精神的两种类型：一个沉溺在强烈的爱欲当中，以固执的官能贴紧凡尘；一个则强要脱离尘世，飞向崇高的先人灵境。歌尔德蒙是崇尚欲望生活的流浪者，在这种世俗欲望的生活中却始终保持一种如同纳尔齐斯式的纯粹精神生活的反思。纳尔齐斯是一位修道院神学院长，与歌尔德蒙是好朋友，在他的内心深处潜在一种对歌尔德蒙那种生活的想往。他们分别代表着两种生活的追求者。歌尔德蒙在经历了流浪生活中经受爱和欲的生活之后，遭遇了另外二位流浪汉——维克多、罗伯特，这两位流浪汉所经历的生活是完全与歌尔德蒙不一样的流浪生活，维克多除了对肉体和金钱充满爱欲之外，对其它任何东西都毫无敬畏之心；罗伯特是通过漫游过一种纯粹的生活，实际上是对游荡的兴趣。歌尔德蒙否定这样的流浪生活，而从内心中想往纳尔齐斯式纯粹的精神生活，却不满足他对世俗爱欲的放弃，所以他决心要寻找完全不同流浪生活。
歌德代表对中世纪思想的一次否定，而尼采却代表着近现代的一种否定，黑塞代表着当代社会的一种否定。德意志思想家都是在流浪中追求精神生活的纯粹，歌德从教育入手看到敬畏对信仰的习俗的矛盾，尼采让查拉图斯特拉在山上进行10年的修练，来到人间用启蒙的方式唤醒世人去做超人，黑塞却用人性的崇高与爱欲的官能去进行思想的辨析。这些思想家都是在流浪中寻找接近德意志精神纯粹的高度，不论走向圣哲，还是走向世俗，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都没有解决人类社会发生以来所面临的困惑。
阅读此书籍让我有一些完全陌生的体验和感受，它完全不同于中国传统经典的那种逐章逐句逐字的阅读，而是一种贯通式的思想阅读。这种阅读还将现实中遭遇到的疑惑带入到不同时代的阅读；又是将整个人类思想或境遇中的困惑带入到阅读。虽然是从故事隐喻中阅读出潜在意义的阅读——可它无时不充满智慧的机警，充满着解读的技艺。在思想家的具体文本中，仔细的阅读却可以得出这样一些不同的结论。在他人理解模糊和不准确的地方——阅读却是拨开迷雾，在对不同翻译文本之间疑惑的解读和考证中，让阅读就像一次探索，又像一次神秘的见证。
另类经典阅读的多样体验
（1） 这是一本纯粹意义上的德国学派——斯特劳斯阅读的中国化阅读。在中国读书界很少出现这样一种阅读，它完全不同于中国传统经典那种样式的阅读。在不同的汉语翻译文本之间——它创造性的表达了一种复杂的阅读，在翻译或理解的歧义间，阅读可以这样的进行，也呈现了理解的丰富性。从辨识和阅读的体悟中——让阅读的贯通和复杂，始终都沿着寻找的线索行走。
（2） 在德意志精神的漫游中——三位思想家采取的进路虽然是不同的，可是他们都从不同的感受中体验到西方思想已经走到了尽头，现代化社会已经朽坏，怎么样从这样的历史境遇中完成思想的寻找和精神的炼狱。
（3） 这就是一种流浪的阅读方式，是返回古典的一条路径。又是开启着理解的新视察，还是从阅读的解谜中获得快乐的体验。运思就是从模糊处获得深切的顿悟，豁然的从疑惑的境地知道了隐匿的叙述线索。
（4） 歌德——尼采——黑塞，德意志思想文化和精神传统贯通其中，又获得发展的张力。整个18、19、20世纪的人类精神走向被描述出来。它标志整个德意志精神在欧洲文化背景下复杂深刻的思想道路。
（5） 流浪阅读的张力描述了德意志返回古典（两希文化起源：古希腊雅典、耶鲁撒冷）就是从文化的源头上，意识到基督教文化的朽坏或局限性，而从中看到古希腊精神的纯净和未来性。
（6） 漫板与快板的社会节奏成为衡量现代社会的标志，这个快节奏的现代社会充满巨大的张力以及朽坏的变异，人类精神迷失在其中，人类的终极目标不是在前边，而是要仰望星空，脚踩大地，与同类相遇。。。。。。
（7） 对前方不确定生活的寻找或对上方高于我们之上信仰的寻找，是开始于缓漫的的生活，是开始于脚下的土地，追求信仰的生活，是回归到大地的生活，任何爱欲或信仰的生活都不可能单一的纯粹化，而是在行与思中展开了自己的丰富性。（2004年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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