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1月13号,天津的“居士林”佛堂里,一名女居士突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一名男居士的脑袋开了一枪,那人顿时血溅三尺,当场栽倒在地!
女居士还不放心,紧接着又朝那人的背部和头部,继续“砰砰”连补两枪,只见那人满脸是血,身体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军阀混战时期大名鼎鼎的直系军阀头目孙传芳。
此时,女居士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气定神闲看着周围的人们说:“你们别害怕,我不会伤及无辜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来杀孙传芳的!”
说完,她还真的立刻扔掉了手枪,掏出一些自制小传单撒向了惊呆的人群。
大家都吓傻了,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举动,纷纷开始猜测这名女居士究竟是谁?到底跟一代大军阀孙传芳有何深仇大恨?……
一
1925年,孙传芳率领直系军阀部队,与张作霖奉系军阀的一支部队在安徽固镇一带直接开战。
当时,这支奉系部队将领施从滨,由于经验不足,指挥不当,没三两下就被孙传芳的部队打了一个落花流水,人仰马翻,很快就败下阵了。
孙传芳部队大获全胜,还抓了不少俘虏,就连施从滨也给抓获了。
虽然当时中国各系军阀都在战场上是杀来杀去,但是也仅限于战场上,一旦下了战场,无论交战双方是谁,大家都会严格遵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杀俘虏,尤其是对方的将领。
这也是大家多年来的一个普遍共识,咱们再怎么打,再怎么互相敌视,只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既然人已经投降了,那就彼此放一条生路,大家本也没有什么主义之争,没必要事情做绝。
不料,孙传芳此时正如日中天,谁也不放在眼里,原本他就嗜血成性,以草菅人命为寻常儿戏,当即就一声令下,二话不说,就把这些俘虏的军官都给残忍杀害了。
事后,孙传芳还有些觉得不过瘾,让手下人把施从滨的给脑袋给砍了,并把他的头颅悬挂在蚌埠火车站暴晒七天,还不准其家里人收尸。
正是孙传芳这逞一时之快的暴行,彻底把施从滨的家人惹怒了,发誓此后一定要报仇雪恨。前文提到的女居士,正是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
那么,这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十年来,她究竟如何费尽心血完成杀父之仇的呢?刺杀孙传芳以后,她最后的人生命运会是怎样呢?
施剑翘原名施谷兰,父亲是辛亥革命烈士施从云,而施从滨是她的叔叔。
自从三哥施从云革命牺牲以后,施从滨看见侄女施谷兰实在可怜,就把她过继来当养女,为了不让她受到政府牵连,遂改名叫施剑翘。
施从滨对侄女施剑翘十分疼爱,从小就教她读书写字,吟诗作画,打枪骑马,父女感情甚是深厚。
施剑翘得知施从滨被军阀孙传芳杀害,自然悲痛万分,一度哭晕过去。更让她气愤填膺的是,父亲人死后,尸首分离,悬头示众,家人前去认领,竟然连尸首都不让收。
常言道: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施剑翘心里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从此为父亲报仇成了她的头等大事。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施剑翘一个弱女子,要想刺杀孙传芳这样的大人物,又谈何容易呢?!
二
施剑翘想来想去,自己一个人恐怕不行,于是找到堂兄施中诚商量报仇的事情。
施中诚从小丧父,也是由施从滨夫妇抚养长大,对于孙传芳的暴行,同样也无法接受。此时,施中诚刚刚从保定军官学校毕业,更有机会接近仇人孙传芳。
不过,施中诚太年轻了,资历尚浅,官位太低,要想马上接近军阀高层,目前也存在许多的困难,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升迁。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一时半会陷入了困境。
不久,施剑翘牙关一咬,鼓起勇气直接去找了父亲原来的上司张宗昌,并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张宗昌听了很吃惊,但是对施剑翘的想法表示赞同。毕竟自己的手下被孙传芳残虐杀害,心里早就不爽,颜面全无。施剑翘趁机提出让他提拔施中诚的要求,这样可以快速接近孙传芳进行行刺。
张宗昌想了半天,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3年后,施中诚在张宗昌的特意提拔下,年年晋升,官衔就像火箭升空一般,蹭蹭直冲云霄,年纪轻轻就开始担任烟台警备司令的宝座。
让施剑翘没有想到的是,这时施中诚却变卦了。即使她总是不停催促施中诚赶快行刺,对方就是没一点反应。
原来,施龙施中诚自从当上了警备司令,每天沉迷于推杯换盏,声色犬马之中,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滋润,复仇的想法早就烟消云散了。他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孙传芳,因为他害怕万一行刺失败,自己肯定将死于非命,就再也无法享受荣华富贵了。
施剑翘这下气坏了,不久给施中诚写了一封长信,谴责他忘恩负义,小人得志,并表示与他断绝兄妹关系,此后不再往来。
就这样,施剑翘的第一个复仇计划就落空了,三年的期待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三
这一天,施剑翘又想念父亲了,就一人独自跑到父亲的坟头大哭了起来。
恰巧,施中诚的军校同学,一个叫施靖公的年轻人前来施家探望。听了施剑翘的哭诉,施靖公也是非常同情,当即表示他愿意帮助施剑翘完成刺杀孙传芳的心愿。
施剑翘听了又惊又喜,心里顿时感动万分,表示如果他能够去刺杀孙传芳的话,愿意以身相许,以报此恩。
不久,两人就正式结为夫妻,并一起到了山西生活。
万万没想到的是,施靖公就是一个伪君子,与施中诚一样的德性,自从娶了施剑翘以后,就绝口不提刺杀孙传芳的事情。
施剑翘有时忍不住,就会稍微吹吹枕边风提醒一下,施靖公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三两句话挡开了。
刚开始,施剑翘也体谅丈夫,毕竟报仇这么大的事,总得需要一点时间去从长计议,也就耐着性子慢慢等。时间转眼间又过去了七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施靖公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施剑翘终于忍无可忍了,再也不想等了,有一天就直接质问丈夫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不料,施靖公却对着她一顿呵斥,暴露了他早就没有任何刺杀孙传芳的诚意了。施剑翘顿时伤心欲绝,晚上收拾好东西,马上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天津。
整整十年过去,施剑翘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全都靠不住,若是要想报仇,只能自己上。
可是她一个缠过足的小脚女人,连走路都不利索,该怎么去复仇呢?
施剑翘跑去医院咨询,最后决定接受极其残忍痛苦的放足手术。
所谓放足,就是把缠过足的小脚通过手术给纠正过来,以达到能够正常行走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把曾经缠变形的脚趾头一个个地矫正,甚至有的还需要弄断重接,这个手术的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施剑翘做完手术,恢复了正常双脚的行走能力。恰好当时表弟刚从日本托人带回来一把勃朗宁手枪和20发子弹,最后也被她据为己有。
一切都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么该如何才能找到孙传芳的行踪呢?
四
1935年7月的一天,施剑翘去天津的一所幼儿园接儿子放学。
人群中,她无意间看到一个小女孩,衣着华丽,身边还有佣人跟着,感觉很不一样。施剑翘找人一打听,不由欣喜若狂,原来小女孩正是自己千辛万苦寻找的仇人孙传芳的孙女。
不久,施剑翘就想方设法顺着小女孩这条线索,知道了孙传芳在法租界的住处。
原来,北伐战争以后,孙传芳兵败如山倒,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不得已就去东北找了张作霖,试图重修旧好,共同抗敌。
谁料,张作霖不久就被日本人给炸死了,又投奔了他儿子张学良,后来东北又归附了南京政府。孙传芳这下彻底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家眷潜逃到了天津生活。
施剑翘为了寻找下手的机会,壮着胆子直接敲开了孙家的大门,谎称自己想要租房子,能否进去看看。
却发现孙家高墙护院,戒备森严,别说是人,就是连一只鸟都别想飞进去筑巢,顿时大惊失色。孙家看守的警卫也没有多想,误以为施剑翘找错了门,不一会儿就把她轰了出来。
1935年9月12日,施剑翘经过两个月的蹲守,终于在法租界大光明电影院门口,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孙传芳。
当时,施剑翘也没有准备,心跳的厉害,一时慌了神,错过了最好的刺杀时机,转瞬间孙传芳就上车了。
9月17日,这一天是施从滨遇难十周年的祭日,施剑翘早早跑去了观音寺,想为父亲烧纸念经。
施剑翘烧着纸,心里想起十年来自己为父报仇的心路历程,不由觉得万分憋屈,最后实在控制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寺里一个小和尚听到哭声,赶紧跑过来安慰,说:“施主,看你哭得这么伤心,不如皈依佛门吧。现在很多的大人物也都顺应天意,进入了佛门清静地,像孙传芳、靳云鹏……”
施剑翘猛然听到熟悉的名字,马上止住了哭声,开始与小和尚攀谈。原来,孙传芳如今已是天津一个叫居士林佛堂的居士,每个礼拜三和礼拜都会去诵经。
孙传芳从东北逃到天津之后,贼心不死,一直还在想着东山再起,却无奈势单力薄,再难恢复往日的光景。
原皖系国务总理靳云鹏,见到孙传芳这个老朋友心浮气躁,就劝他假装遁入佛门,先隐忍一段时间再说。
孙传芳也觉得这是一个暂避纷扰的好办法,于是也开始吃斋念佛,还与靳云鹏共同出钱弄了一个叫“居士林”的佛堂,颇有点退隐江湖的意思。
有时,他还让自己的家人在这个盛夏时节,在家门口就放几个装满绿茶的木桶,免费供应给过往的行人随便品尝,消暑解渴。
当然,孙传芳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他的伪善之举送了自己的老命。
五
施剑翘化名“董慧”,很快就拜托一个熟人介绍,混进了居士林,并一天不落地去诵经祈福。
期间,她慢慢摸清了孙传芳的相貌、出入居士林的时间,以及诵经时习惯坐的位置,只等待一个合适机会。
1935年11月13日,星期三,恰好是孙传芳前往居士林诵经的日子,施建翘准备这一天动手。
不过,她刚走出家门,天公却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心想着孙传芳可能不会去了,就没带手枪去了居士林。
果然,孙传芳并不在,佛堂上的人也比较少,显得是冷冷清清,看来动手的日子要推迟了。
施剑翘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然后放在了孙传芳诵经常坐的位置上。
难道孙传芳竟然冒着大雨来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呢?
施剑鞘匆匆回到家里,从抽屉里拿出勃朗宁手枪,子弹装上膛,冒雨重新回到了居士林。
这时,佛堂前诵经的人已经全部坐满了,孙传芳果然也在,双目紧闭,一本正经的打坐念经。
施剑翘看到前面烧的正旺的火炉,轻声对着管事的和尚说:“师傅,我有点冷,可以靠着火炉的位置坐吗?”
管事和尚点头答应了,然后用手指往嘴唇点了几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施剑翘微笑着点头回应,然后坐到了离孙传芳比较近的位置。
五分钟后,施剑翘掏出手枪,对着孙传芳连开三枪,制造了当时轰动全国的惊天大案,一代军阀头目孙传芳就此命丧黄泉!
等到孙传芳的随从们跑进来,一切都太晚了,他们看着施剑翘淡定自若地向大家撒传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气急败坏地通知了医院,并向警察局报了警。
此后,施剑翘为父报仇的义举,迅速得到了全国妇女会等各大团体集体声援,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也让一个大人物及时出现,最后挽救了施剑翘的性命。
这个人名叫冯玉祥,当年与施剑翘的生父施从云,在辛亥革命、武昌起义期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冯玉祥了解情况后,随即向蒋介石说情,要求宽待施剑翘。蒋介石早就想除掉孙传芳这个眼中钉,现在还能卖冯玉祥一个人情,立马就痛快答应了。
1936年10月14日,施剑翘度过了十一个月囚牢生活之后,就被特赦出狱了。
从此,施剑鞘为父报仇,巾帼侠女的故事就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
尾声
抗日战争爆发后,施剑翘先后把两个儿子送上了战场,而她自己则为募集抗日物资四处奔波。
1952年,施剑翘移居北京,并在五年后当选北京市政协特邀委员。后来,她前往五台山的碧山寺,真正以居士的身份修行。
1973年,施剑翘圆寂,结束了充满坎坷却又圆满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