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论明朝立国前后的先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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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在举兵起义不久,即抽选善战的军士,授予“先锋”称号。在攻占集庆后,设立了专门的五部都先锋,将军中分散的先锋集中使用,且有黄旗先锋、大号先锋等不同的称谓,成为朱元璋直接掌握、拥有独立番号的王牌部队。先锋军属于战时编制,都先锋等军职属于流官,不具备世袭资格。

在明朝立国后,先锋军依旧存在,皇帝御前即设有一千名扈驾先锋,其他卫所中也有部分先锋军。随着战事日渐减少,先锋军在洪武朝以后淡出史籍。明中叶,部分地区重新进入战时状态,军中精锐部队又出现了“选锋”“战锋”等类似番号,是先锋军制度的曲折复活。

一、从分散设置,到集中使用

与通常意义上指代冲锋在前的将士或率部首先与敌接战的将领不同,明朝立国前后军中的先锋是一个特定的称谓。据相关文献显示,早在夺取集庆之前,朱元璋军中已经出现了先锋军。如盱眙人侯林,甲午年选充先锋。定远县人杨顺在父亲早亡后,随母嫁先锋李元吉同住,李元吉做先锋至迟不晚于1354年。

明朝立国后曾出任靖江王相兼广西等处行省参政的蔡仙,元末曾投入芝麻李起义军,后归入朱元璋麾下,“上以为先锋,从渡江”。芝麻李牺牲于元至正十二年,即壬辰年,蔡仙做先锋应在壬辰年投至朱元璋麾下至渡江南下之前,即乙未年之前。

以上是笔者所见最早的先锋军记录。乙未年是朱元璋确定南下战略的关键之年,有大量本年选拔先锋军的记录。

如全椒县人唐彬,“甲午年投军,乙未年选充先锋” ;溧阳人莫海亮,“乙未年投充先锋”;和州人余潮海,“己未年先锋,己亥年故”。

以上例证中,除了莫海亮明确是投充,即主动从军,成为先锋前是否有战斗经验不明外,侯林、唐彬是从在伍士兵中选拔出来的,蔡仙、潘进更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由此可见,朱元璋麾下的先锋都不是新兵,即便不是手中的王牌,也是战斗力出众的军中主力。

此后,朱元璋攻占元集庆路,自立为吴国公,开始系统的政权建设。其中在军事方面,不仅设置了江南等处行枢密院、帐前亲兵都指挥使司等机构,还专门设置了“五部都先锋”。可见都先锋府当是统辖先锋军的机构,“五部都先锋”则应理解为这样的都先锋府一共有五个。

二、五部都先锋,性质尤为丰

五部都先锋设立之时,陶文兴、陈德等人成为第一批都先锋。从字面上推断,都先锋应该是先锋们的长官。那么都先锋和总管、万户、千百户等系列武职又是什么关系。首先可以明确,都先锋拥有和将领们一样的领兵权。

如张士诚部进攻朱元璋控制下的长兴城,朱元璋“命帐前都先锋陈八、元帅王国宝等率建康兵,元帅沈友仁、华高率宜兴、宁国兵,往援之。”

都先锋陈八不仅可以领兵,而且所部不是先锋军,而是在建康一带驻防的普通士兵,可见他和王国宝等元帅拥有一样的领兵权。都先锋有带兵权,部分先锋也有领兵作战的机会。如明朝周显,在攻克江阴之战时的身份是前部先锋。

另据《秘阁元龟政要》记载,周显“率所部黄旗先锋击败陈保儿,擒贼六人,斩首五级”。

可见,先锋军确实是从勇敢善战的老兵中选拔出来的,且有“大号”等不同的番号,而黄旗先锋则是精锐中的精锐,是朱元璋的保卫部队。周显率领黄旗先锋参战,则显示朱元璋的宿卫军同样承担野战任务。

因此,黄旗先锋不仅是吴国公帐前的护卫军,更是朱元璋直接掌控的王牌预备队。就先锋中的佼佼者可以领兵这一点来看,先锋们进入军官队伍的机会应该是很多的。但从上述例子可见,先锋们的晋升之路非常混乱。

上述几个例子要么提到了甲辰年,要么在甲辰年之后“沦落”,笔者推断他们职务的变化,应与该年的一系列变动有关。甲辰年,是朱元璋政权建设的关键之年。该年正月初一,朱元璋自立为吴王。虽然仍奉龙凤正朔,但与韩林儿同样称王,暗含分庭抗礼之势。

在军制上,正月,朱元璋下令设武德卫亲军指挥使司,南京以外地区原设的各翼统军元帅府,亦“悉罢诸翼而设卫”。

随后行部伍法,抛弃沿用元朝的枢密、平章、元帅、总管等职务,根据这一整军原则,刘福、唐彬、莫海亮等人应该是因为实际领兵数少,才没能得到中高级武职,与其实际战功没有直接关系。只是这次整军,让他们在未来的晋升中输在了起跑线上。

另外还需提到的先锋军便是,狄崇,多次立功,却只从右部都先锋,“以功为帐前都先锋”来看,都先锋是因事而设的职事官,不可世袭,在政权草创之际,和其本身的军阶自然不必有固定的对应关系,所以才会有类似常遇春从六品承信校尉,直接跃升为统军大元帅的现象。

三、帐前都先锋,巴图鲁为主

狄崇屡立战功,才从右部都先锋转任帐前都先锋,显示在都先锋内部也有等次之别,帐前都先锋的地位明显高于五部都先锋。前文已及,朱元璋麾下已经配备了一支专职守卫的帐前黄旗先锋军,此后,不断有先锋加入。

如定远人李山,“甲午年归附从军,戊戌举保帐前先锋”;江都县人李成,“先系军丁,乙巳年杀退张氏,选充帐前带刀先锋”。

对于帐前军,李新峰认为朱元璋的帐前都司所统,似乎为朱元璋特别信任的禁卫军,但该部后来不断外调,凡此种种,不太像是亲兵的做法。

若按这一理解,帐前先锋军似乎和五部先锋军没什么区别。问题是,朱元璋自立为吴国公且自领行省长官时,治下只有一个江南行省。

所以即便按照此观点,此时出现的帐前先锋军,也只能是江南行省管辖下的帐前军,也就是行省长官朱元璋麾下的帐前军。

因此,笔者认为档案中不断出现的帐前先锋个案,均应属于朱元璋的亲兵系统。而亲兵不断外调,则要归因于朱元璋将自己的亲兵队伍当成了开疆拓土的战略预备队。

既然帐前先锋军隶属于亲兵系统,自然也是亲兵中的精锐,是战略预备队中的精锐。既然是精锐,自然选拔标准更高,因而类似狄崇那样由普通的都先锋调入帐前先锋队伍,虽然是平调,但地位明显不同,也可以算作一种奖励。

在先锋进入亲兵队伍的同时,朱元璋的帐前队伍中还出现了一支番号为“把都儿”的部队。这种情况在个人档案资料中也有所反映。如金陵、横舟等把都儿虽然暂时未能找到史料依据,想必也是客观存在的。另从周禄、张隆的履历来推断,把都儿军内也有千百户、总小旗等军官设置,且不仅帐前军中有把都儿,一般卫所中,如虎贲右卫,也设有把都儿军。

把都儿是蒙古语的汉文音译,在元代汉文史籍中也写作“八都儿”“拔都”“八都鲁”等,清代音译为“巴图鲁”,是英雄、勇士的意思。拔都不仅是一种尊称,还是元朝军中一个专门的兵种,蒙古军每十人月食粮者,惟二人。朱元璋军中设把都儿军应该也是受元朝制度的影响。

先锋军在明朝立国后仍存在的典型例证有很多。如太康县人楚观音奴,前王保保下湖广省左丞,洪武五年充银牌总先锋;又如临颍县人郝诚,洪武元年于本处入籍,五年赴京,充总先锋;再如海州人蒋克忠,吴元年充参随。洪武九年选充银牌先锋。

史籍中还有批量选拔先锋军的例证。如洪武六年三月,侍御史商暠招集王保保河南旧将士,得元参政副枢等五百八十余人,军士一千六百六十余人。至京师,简其壮勇者为驾前先;又如洪武十三年八月,以故元鞑靼、色目将士在军中者六百六十一人为先锋。

上述蒋克忠,洪武二十一年以驾前总先锋的身份调入锦衣卫,崔均用也是在这一年成为锦衣卫带刀先锋,类似的例证还有成安县人孟恂。他本是元军中的下级军官,洪武七年起取凤阳左卫,充参随。说明锦衣卫中仍有成建制的先锋军存在,且尚在执行出京野战任务。

而后朱元璋曾诏令工部制造“扈驾先锋金字银牌十……鈒驾前先锋四字,以金涂之。”随后再下令“造扈驾先锋金字银牌一千五百面”,显示立国后朱元璋麾下至少有一千多名先锋军。不过这一千多名扈驾先锋后来悉数转为天武将军,成为驾前的仪仗部队。而上述蒋克忠等人的例子则说明,在扈驾先锋整体改编之后,朱元璋的宿卫部队中仍然有先锋军存在。

可见,改编扈驾先锋军是凸显九五之尊的礼制需要,而不是要取消驾前先锋军。至于消失的把都儿军,估计是出于政治宣传的需要而有意识地抛弃了。毕竟把都儿的名号明显带有“胡虏”色彩,和朱元璋宣传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太不相称。因五支把都儿军也是朱元璋驾前的精锐,不排除其被整体并入驾前先锋军的可能。

结语

朱元璋占据金陵之后,周围强敌环伺,保持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就显得尤为重要。一般来说,一支部队所属军士的军事素质不可能完全一致,因而也就有了主力和一般之分,朱元璋军中的先锋即是麾下各支部队中的精锐。

朱元璋有意识地将分散存在的先锋归并到五部都先锋府中,集中军权的同时,还可防止属下将领离心。鉴于先锋军在立国之战中的突出作用,朱元璋在称帝后依旧保留了先锋军,且从史料推断,皇帝亲军卫中的帐前先锋数量应明显多于一般卫所中的先锋。

与千百户等可世袭的武职不同,先锋军显然属于战时体制,能力是入选的第一标准,故都先锋乃至部分先锋虽然可以领兵作战,但始终属于流职系列,不具备世袭资格。这样的矛盾在战争时尚有间接弥补的可能,在和平时期则会成为军中的不安定因素。

不过,战时状态总是需要组建一支或若干支精锐部队。笔者认为,明中后期军中不时出现“选锋”“战锋”等番号,按照明人凡事要追述祖制的做法,立国前后在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先锋军无疑是其制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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