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偶然读到一段南宋人敖陶孙的诗评，惊为天人，评价了魏晋至南宋的28位诗人，字字入木三分，实乃绝世之评，于是忍不住要分享出来。
介于原文较长，又包含诸多诗人，我将敖陶孙提出的28位诗人单列开来。
1、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魏武帝曹操得了这八个字，曹操不仅仅是文学家，更是军事家。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也就是说幽燕出英雄豪杰，幽燕老将四字，不仅是曹操的写照，更是曹操诗作的风格。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非英雄豪杰不能有此气度，非沙场老将不能有此格局，是沉郁的，也是雄浑的，壮阔的。
2、曹子建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史记》云：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国各数百千岁。
河是指黄河，三河之地都是一时的首都，所以三河少年就是指首都的翩翩少年。少年与风流两字的结合，便将曹植诗作中那种浪漫、洒脱、率真、风采、意气都表现出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种三河少年之感，后世鲜有，能与曹植才气比肩的诗人罕有，便是李白，非三河也非少年。
3、鲍明远如饥鹰独出，奇矫无前。鲍照字明远，南朝诗人。鲍照的诗数量很多，形式很广，题材很丰富。他是当时作品最多的诗人，也是首位大量创作七言诗的诗人，当时的诗风靡弱，鲍照的清新风骨殊俗于世。鹰是何等的锐利，饥鹰则更甚，而独出的饥鹰更加耀眼特别。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这样的奇特与矫健，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4、谢康乐如东海扬帆，风日流现。谢灵运，袭康乐公，世称谢康乐。此八字一出，鲍照评谢灵运的“初发芙蓉，自然可爱”便黯然失色了。初发芙蓉的清新与自然，和一艘杨帆于东海之上的船，风从身边经过，太阳升起又落下的自然之境想比，当然失色了。敖陶孙的八个字是会动的，就像谢灵运最有名的那一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5、陶彭泽如绛云在霄，舒卷自如陶渊明当过彭泽令，后世也称陶彭泽。敖陶孙把陶渊明比作一朵在天上自由自在的绛云。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观天上云卷云舒。这是一种人生境界，也是一种诗意。陶渊明挂冠而去，种豆南山，他的诗是跟随他的心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人如云，诗也如云，恬淡自由，趣诣悠远。
6、王右丞如秋水芙蓉，倚风自笑。王维曾任尚书右丞，故称王右丞。水芙蓉就是荷花，秋天的荷花是什么模样呢？我想很多人心里已经有了画面了，而倚风自笑，就使画面有动有静，有声有色。世称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八字和秋水芙蓉倚风自笑一比，过于浅白。王维的诗动静结合，韵高气清，包含着闲逸萧散的情趣和恬淡自适的心境。秋水芙蓉为静，气韵高雅，倚风自笑为动，超逸悠闲。秋水芙蓉倚风自笑何等入神！
7、韦苏州如园客独茧，暗合音徽。因出任过苏州刺史，所以韦应物也称韦苏州。这八字出自嵇康《琴赋》：弦以园客之丝，徽以钟山之玉，爰有龙凤之象，古人之形。也就是说用园客缫的丝做琴弦，用钟山的玉做琴徽，于是琴就有龙凤的气象，古人的风采。
《列仙传》有这么一个故事：“园客者，济阴人也。常种五色香草，积数十年，食其实。一旦，有五色神蛾止香树末。客收而荐之以布，生桑蚕焉。时有好女夜至，自称‘我与君作妻’。道蚕状，客与俱蚕。得百头茧，皆如瓮。縿茧六十日乃尽。讫，则俱去，莫知所如。”简单说就是园客这个人养蚕遇到神蛾与美女，养出很大的茧，用了两个月缫完丝，神蛾美女都不见了。
音徽指琴上供按弦时识音的标志，亦指琴或乐曲。我无法确定茧的词性，所以敖陶孙评的这八个字大致有两种意思，第一种做动词，是说韦应物的诗如独自养蚕的隐居生活一样，暗合美妙的琴声。第二种做名词，意思是韦应物的诗像园客得到的丝很长的茧，它天生就适合做琴弦与琴徽和鸣的。
琴与琴声，向来给人清幽之感，园客也有隐居者的意思。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的。山空松子落，幽人应未眠。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韦应物的诗多写山水隐居生活，诗风闲淡冲远，古雅淡泊。敖陶孙说的八个字，也许就是由园客之丝做弦发出的琴声吧。
8、孟浩然如洞庭始波，木叶微落。屈原在《湘夫人》中写道：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种情景带着莫名的萧索和凄凉。南朝谢庄在《月赋》里把这句演变为：洞庭始波，木叶微脱。这和《湘夫人》中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湘夫人》中是秋风袅袅，水波涌动，木叶萧萧，但洞庭始波，木叶微脱则是秋风还未起，洞庭湖的水面刚刚出现波纹，木叶刚刚开始落。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境界，比起《湘夫人》中的袅袅秋风萧萧木叶，这种始波微落显得很淡，很不着痕迹。但这种疏淡的感觉却比浓烈的视觉冲击更有韵味，它还有很多引而不发的东西。
孟浩然诗风清淡自然，“语淡而味终不薄”，他认为诗歌要有弦外之音，象外之旨。
9、杜牧之如铜丸走坂，骏马注坡。坂是斜坡，走是快跑。注坡的意思是从斜坡上急驰而下。这八个字就是说，杜牧的诗像铜丸从斜坡上快速滚下来，骏马从斜坡上疾驰而下。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评价方式，说的是一种感觉。杜牧的诗风是俊爽的，晚唐诗多流于纤弱，而杜牧自成一色，在峭健之中蕴涵风华流美。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铜丸走坂，骏马注坡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但并不意味着结束，铜丸还会继续滚动，骏马还会往前奔走，那种余味无穷的境界，仿佛还有更广阔的空间留给我们去想象。
10、白乐天如山东父老，课农桑，事事言言皆着实。关于白居易的诗有这么一个说法：每成篇，必令其家老妪读之，问解则录。就是说他每写一篇，都要让老太太读，老太太都能读懂，这首诗就写好了。这件事未必是真事，但明确地形容出白居易的诗歌特点，浅白。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也提出自己的诗歌观念，认为诗歌应该具有社会责任，反应社会现实。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白居易是真敢写真敢说，搞得皇上也很无奈：“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无礼于朕,朕实难奈。”监督农桑的山东父老，说的话做的事当然是落在实处的。此评不仅是白居易诗歌的写照，也是他为人的写照。
11、元微之如李龟年说天宝遗事，貌悴而神不伤。李龟年是唐玄宗的乐工，安史之乱后流落江南，每遇良辰胜赏，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李龟年历经离乱，说起天宝年间的事情看起来很憔悴，但没有真正伤神。这句我不认同，李龟年怀念天宝往事，后来抑郁而亡，所以貌悴神不伤这个描述对李龟年不公平。但这种形容对元稹来说还是比较合适的，元稹最主要的是艳诗和悼亡诗，写得哀怨缠绵，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还有悼念亡妻的“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俨然痴情好男人，但之后的崔莺莺裴淑薛涛刘采春等妹子他是一个也没放过。
12、刘梦得如镂冰雕琼，流光自照。刘禹锡，字梦得。想象一下精美的冰雕，当阳光照在上面，那种“如镜之新开冷光之乍出匣也”的感觉。有澄澈，有通透，有明快，有清冷，又崇光泛彩，鬼斧神工。刘禹锡重视通过锤炼与润饰使诗歌的语言显得精巧又自然，仕途失意的人生经历却打磨出他别样的乐观与阔达。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不得不说敖陶孙这个形容实在是绝妙。
13、李太白如刘安鸡犬，遗响白云，覈其归存，恍无定处。这一句其实稍显拖沓，不若贺知章所评三字“谪仙人”，这十六个字也是对谪仙人的一个诠释和解读。《论衡·道虚》云：“王（淮南王刘安）遂得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此言仙药有余，犬鸡食之，并随王而升天也。”李白的诗李白的人就像一个传奇，食丹药而飞升，他的声音还留在云中，但他去什么地方呢？要回到哪里去呢？不知道。李白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很难捉摸，也很难描述的感觉。
14、韩退之如囊沙背水，惟韩信独能。韩愈字退之。囊沙与背水都是韩信的经典战役。囊沙是与楚将龙且在潍水之战，韩信叫人用囊盛沙，堵住潍水上游，然后佯败引楚军渡河，楚军半渡之际拿走沙囊，韩信又趁机击杀，大败楚军。背水是攻赵的一场战役，韩信命汉军背水列阵，汉军殊死奋战而胜。这种奇招险招只有韩信能干出来。而诗人韩愈，也喜欢奇险。他喜欢一些怪奇的意向，很多诗歌都惊心动魄，后世认为他的诗歌如掀雷走电，极有气势。
15、李长吉如武帝食露盘，无补多欲。李贺字长吉。汉武帝好神仙，作承露盘以承甘露，以为服食之可以延年。其实浅白的讲，就是在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而这些徒劳的事情主要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欲望。汉武帝是为了成仙，李贺则是为了积极入世。然而李贺一直怀才不遇，慨叹生不逢时，却不甘沉沦，坚定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另一方面，李贺的诗充满了丰富多彩的想象，饱含浪漫主义色彩，意境诡异华丽，上至天宫，下至鬼魅。与好神仙的汉武帝颇有相似之处。但汉武帝的食露盘并不能延年，这只是美好的愿望，李贺则更为悲惨，英年早逝，仅仅活了二十七岁。所以敖陶孙这个评价堪称为李贺量身定做。
16、孟东野如埋泉断剑，卧壑寒松。孟郊，字东野。孟郊和贾岛被称为“郊寒岛瘦”，孟郊得了一个寒字，他的诗颇多愁苦、艰涩、凝重，也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孟郊自幼清贫，个性孤僻，又两次落第，四十六岁才中进士，仕途艰难，生活窘迫，中年丧子……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畅意背后，又有多少的昔日龌龊不足夸呢？锋利的宝剑被折断，深埋于幽泉之下；孤高的松树忍着严寒，独自卧在沟壑之中。这是孟郊的人生际遇，也是他的诗。
17、张籍如优工行乡饮，酬献秩如，时有诙气。张籍的诗像搞艺术的（优伶百工）参加宴饮活动，与人酬和、向宾客献艺时十分有秩序，时不时还很幽默。张籍喜欢将口语入诗，他的诗语言通俗浅近而又峭炼含蓄，所以从表面看来平平无奇，但却深藏不露，收放自如。最有名的就是他为婉拒大佬李师道的收买所写的《节妇吟》：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把自己比成节妇这种操作也是很诙谐的了。
18、柳子厚如高秋独眺，霁晚孤吹。柳宗元，字子厚。高秋独眺，霁晚孤吹是一种感觉。想象一下在秋天高远的苍穹下独自一人眺望着远方，看着雪后干净的天空逐渐变得暗淡，偏偏这时有孤独的笛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就像他那首诗中所写的一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那是一种不身在其中就不能理解的感觉。有些冷清，有些凄凉，却又那么地浓厚，那么地深刻。
19、李义山如百宝流苏，千丝铁网，绮密环妍，要非适用。李商隐，字义山。这个评价辛文房在《才子传》里有过解读：商隐工诗，为文瑰迈奇古，辞难事隐。及従楚学，俪偶长短，而繁缛过之。每属缀，多检阅书册，左右鳞次，号“獭祭鱼”。而旨能感人，人谓其横绝前后。
百宝流苏是何其富丽，千丝铁网又是何其精工，婉约缠绵朦胧含蓄之美，这么美好的东西，“近而不浮，远而不尽”，你不知道该用在哪里。
20、苏东坡如屈注天潢，倒连沧海，变眩百怪，终归雄浑。仍然是一个非常震撼的形容，强行倾注天河的水，让它和地上的沧海之水连接在一起，两种力量撞在一起产生各种闻所未闻的炫目之景，然后浩浩荡荡，汇成巨流澎湃而去。因为东坡大爷的诗词大家都很熟，所以对这种形容也应该很好理解，只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就够了。
21、欧公如四瑚八琏，正可施之宗庙。瑚琏是古代宗庙盛放黍稷的祭器。它绝非一般的盛食器，而是上至周王、诸侯，下至卿大夫，置于大堂之上、宗庙之中、黄泉之下，极为尊贵、超绝华美、实有大用，贮能裕养，因而可以和鼎相配而且同用，只是尊贵稍次并欲世代享有、须臾不离并永远留传的大宝礼器。《礼·明堂位》：夏之四琏，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敖陶孙用瑚琏来比喻欧阳修的诗，可以说把他的诗抬到了诗坛的“宗庙”之中。欧阳修诗歌主张注重现实生活，将散文手法和议论入诗，他的词则接近市民大众的审美情趣。
南宋的王称这样评价欧阳修：孔子既没，而孟子生；孟子之后，有荀卿；荀卿之后，而扬雄出；雄之后，而韩愈继；愈之后，而修得其传。其所以明道秘而息邪说，立化本而振儒风，邃然以所学入发，为朝廷之论议，志得道行，沛然有余，则功利之及于物者，盖天之所畀也。故天下尊仰之如泰山大河，日月所不能磨而竭矣。
我想，这也是敖陶孙的理由了。
22、荆公如邓艾缒兵入蜀，要以险绝为功。王安石，又称王荆公。敖陶孙又在这里用比喻，缒兵入蜀，指的是偷渡阴平行动。钟会所指挥的东路魏军是主力，被蜀军阻拦在险要之地剑阁，无法前进。魏军西路指挥官邓艾在攻占沓中后，向钟会建议偷越阴平取涪城，吸引剑阁救涪城。钟会遂令邓艾实施。阴平与剑阁相隔百余里，是氐羌民族居住区，崇山峻岭，很难行走，蜀军也没有设防。邓艾从沓中出发，通过了阴平小道，直扑涪城。涪城守将马邈面对从天而降的魏军，不战而降。
关于如何偷渡，有八个字：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对于蜀国来说，魏军就像是从天而降。所以这种行动不可不谓“险绝”。王安石的诗歌后世称为王荆公体，重炼意和修辞，下字工、用事切、对偶精，含蓄深沉、深婉不迫，以丰神远韵的风格在当时诗坛上自成一家。 张舜民评：“王介甫（诗）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欲有寻绎，不可得矣。”
王安石最震撼我的那一句：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当时的感觉只怕和马邈看见蜀军从天而降是一样的。
23、山谷如陶弘景入官，析理谭玄，而松风之梦故在。黄庭坚，号山谷道人。陶弘景对医药、炼丹、天文历算、地理、兵学、铸剑、经学、文学艺术、道教仪典等方面都有深入的研究，曾被诏入仕，但仕途不顺，后来挂冠退隐。黄庭坚一生，历尽沧桑，几经政海波澜，从未显位执掌大权，他不苟附进，淡泊名利，批评时政，屡遭厄境。黄庭坚是江西诗派的领军人物，提出“点铁成金”和“夺胎换骨”的作诗理论纲领和创作原则，黄庭坚的诗，法度严谨，说理细密，代表了宋诗的特点，但他并没有拘泥于原则，追求一种 “不烦绳削而自合”的境界，也正像陶弘景松风故梦的这个比喻，所以黄庭坚诗是最具宋诗艺术特色的
24、梅圣俞如关河放溜，瞬息无声。梅尧臣，字圣俞。关河放溜，指船漂流于黄河之上，一眨眼就没有声音了。因为我对梅尧臣不是很熟悉，所以对这个形容有些摸不透。梅尧臣得到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陆游诸多著名诗人的高度评价，方回对梅尧臣有一段评价：有一斡万钧之势而不见其为用力，有一贯万古之胸而不觉其为用事。钱基博也认为宋诗从梅尧臣开始“体始峻，笔始遒”。明朝胡应麟认为梅尧臣的诗：和平简远，淡而不枯，丽而有则。我认为这些大体就是关河放溜的感觉了。
25、秦少游如时女步春，终伤婉弱。秦观，字少游。元好问评秦观的诗为“女郎诗”，敖陶孙虽没有直言女郎诗，但还是认为秦观的诗过于婉弱。不过秦观最好的是他的词，所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这种句子，的确像是女子独自漫步于春天里的感觉。
26、后山如九皋独唳，深林孤芳，冲寂自妍，不求识赏。陈师道，字后山。江西诗派另一位领军人物。陈师道对诗歌的看法是：“诗文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相传陈师道做诗用力极勤，平时出行，有诗思，就急归拥被而卧，诗成乃起。有时呻吟累日，恶闻人声，所以黄庭坚称之为“闭门觅句陈无己”。鹤鸣九皋，孤芳自赏，这是也是陈师道的真实写照。
27、韩子苍如梨园按乐，排比得仑。韩驹，字子苍。亦是江西诗派。诗歌方面，韩驹主张：“诗言志，当先正其心志，则道德仁义之语，高雅淳厚之义自具。”主张：“学诗如学禅，诗道如佛法。”还强调：“诗作必先命意，意正则诗生。”尤注重“诗歌首尾的联属和语言的锤炼”。梨园奏乐时，乐器虽多，但层次分明，因而十分和谐。
28、吕居仁如散圣安禅，自能奇逸。吕本中字居仁。我只读过吕本中的词，诗未有涉及，所以对敖陶孙的评价不明觉厉。钱钟书认为”他的诗始终没有摆脱黄庭坚和陈师道的影响，却还清醒轻松，不像一般江西派的艰涩"，钱基博认为"其为诗骨力坚卓，亦得法庭坚，妥帖自然过之，而才力高健不如，所以格较浑而语为驽"。
29、唐杜工部如周公制作，后世莫能拟议。这一句其实不能准确地算是评价，而是对杜甫的一个推崇和界定。周公制礼作乐，形成了西周特色的礼乐文化与礼乐文明，对后来历代中国文化都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杜甫的诗也为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敖陶孙对他未敢评议，我自然也不敢。
后记：
这篇文章可谓是跨年之文，我是在《升庵诗话》中读到敖陶孙的诗评，那时候刚刚入秋，便想将把敖陶孙的这段经典公之于众，自己上手写的时候，发现难度很大，有些东西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于是断断续续，一直到今天下午，终于写完了。非常抱歉的说，对江西诗派的几位诗人都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最后的几位我自己还是模模糊糊，未能准确描述。能读那么多人的诗歌，又能把每个人的诗描述地那么入木三分，敖陶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又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
常听人说一沙一世界，置身于诗歌的世界，我只觉得我自己是那么渺小，就是做一只蠹虫，只怕有生之年也未能真正窥得全貌，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很难过。不过，书阁夜静，提灯来照，也还来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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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祁门小谢
标签： 入木三分的历史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