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氓气,言行粗鄙,毫无帝王节操风范,却偏偏成了一代君王,打下汉室基业,将一生悲凉和为王者的寂寞孤寂掩藏在“大风起兮云飞扬”所昭示的大气磅礴之中的汉高祖刘邦(两汉很多皇帝都有这样的情结,似乎都是孤独寂寞者,最明显的莫过于高祖,景帝和刘彻。刘邦或许还多了一层意思,那就是,他可能在衣锦还乡之时,突然想到被杀害的功臣韩信,一时难以自抑),一生中干得最漂亮的事件之一,就是拜韩信为大将和玩弄韩信于掌股之间。其实,刘邦当初并不乐意高规格礼遇韩信,他对萧何于夜黑风高中追赶逃跑的韩信是相当不以为然的,甚至暗里嗤笑萧何小题大做,即便后来萧何如何陈述韩信是个人物,必须重用,刘邦也心有所动,但只愿意封韩信为小将。那时的刘邦,也就是一个亭长的心胸和眼界,政治家和帝王之气还没练成。还是萧何有眼光,沉得住气,不厌其烦地劝说刘邦。萧何是刘邦乡党,自小就在一起,相互之间不说情同手足,却也是知根知底,有点意思的。但见萧何如此这般颂赞韩信,刘亭长心思松动了。萧何见状,趁热打铁,严肃地说,大王要是只图汉中这弹丸之地,不奢望取得天下,就不必理睬韩信,要是你要发兵关中,成为天子,号令天下,则必须重用此人。刘邦肚子里禁不住又咯噔了几下,仔细斟酌一番,才答应封韩信为大将。萧何太了解这个说话声音洪亮,无所顾忌他人耳朵的直筒子刘邦的德性,见他只是口头答应了封将,却始终没有落实到实处,有意无意间流露出表现对韩信的轻视和由此衍生的诸多疑虑,便急了。他再次参见刘邦,毫不留情面地说,大王你向来傲慢无礼,众人皆知,那是你的性格,无人敢说三道四,但这次你得放下架子和身段,而且万万不可把封大将看成是一般意义上的事情,更不能等同于儿戏,规格要高,气派要足,心要诚,得集合全军将士,修筑高台,再择吉日,亲拜韩信为大将。刘邦这才彻底应允了,才有了“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也才有了今天人们观览、参拜祭祀的汉中拜将坛。
拜将坛也叫拜将台,位于今汉中市石城南门外,距离古汉台几百米远。始建于公元前二零六年,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还是让我们先看看拜将坛吧。拜将坛的大门是典型的汉阙建筑,尽管是今人建造的,但仍然颇有气势,与刘邦、韩信、萧何与张良等汉初杰出人士的气质、功德和名望相匹配。门廊正中立有一木牌,上面题写着余秋雨某文章中的一段文字,大意是他说汉话,写汉字,是正宗汉人,因此十分看重汉中汉文化集中的地方,希望大家都来汉中走走看看,领略领略一番博大精深的汉文化。
过了门廊,便进入拜将坛的核心区域。这片区域由南北两台组成,皆为石质建筑,高度都在三米左右。游客首先看到的是南台,位于场地的中前方。台子顶端是一座韩信左手仗剑、右手托印、巍然挺立的汉白玉雕像,气度不凡,非常生动形象地刻画了一代军事天才的气质和风采。雕像底座前刻写着“大将韩信”四个字。台子四周皆由汉白玉栏杆围砌,共有四层,整体上为椎体形制,庄重朴素。台子南面有两座历史悠久的石碑。西边那碑正面镌刻(阳刻)着“汉大将韩信拜将坛”字样,碑后面则是阴刻七绝一首:“辜负孤忠一片丹,未央宫月剑光寒。沛公帝业今何在,不及淮阴有将坛。”刘邦要是不做皇帝,在社会上也就是一个聪明机灵、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混混,粗野、鲁莽、市侩、阴毒,是对其形象准确到位的概括。但他终究做了皇帝,征服了天下,确实是一个超大号的能人,他的那些被人诟病的性情,也就被历史淡化了,“为尊者讳”嘛,何况他是汉高祖。只不过,他的心机在古代帝王中堪称一流,是其成就帝王霸业的绝活,尤其是他满肚子可以超越古代任何一个帝王的疑心,可以说是他人格气质最为显著的标记。此诗无外就是将他的多疑,“卸磨下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只可共苦不能同甘”等行为作了毫不客气的描述和深刻批判。东边那座石碑正面则刻着“拜将台”三个阴文红字,乃名人苏同手书。碑后面,则是《登台对》。
韩信出身贫寒,自幼便尝尽了生活的艰辛和屈辱,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身无分文,无法置办棺材,只得在一座荒岗上草草掩埋了母亲,之后,便踏上了为改变生存处境的更加艰辛而漫长的奋争之路。他所经历的诸多磨难和屈辱中,胯下之辱是人所皆知的,也是直接促成他日后飞黄腾达、不可一世、大杀四方、狂傲无比的主要原因之一。自幼的艰辛磨砺,让他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武艺,刀剑随身佩戴,无所畏惧地行走在天地之间。他首先投奔的是项梁,但项梁不才,很快就成了失败者,韩信审时度势,迅速改变策略,投奔楚霸王项羽。无奈项羽眼睛不仅长在天灵盖上,只看得见自己的本事,却看不到韩信的智慧,即便韩信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项羽献计献策,屡次表白忠心,项羽都不以为然,甚至根本不予理睬。韩信原本也是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恃才傲物之人,眼见投靠项羽已经失去了实际意义,便转头投奔刘邦。而浑身痞子气的刘邦,也不可能长着一双火眼金睛,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韩信的才干,韩信自然一时也没得到刘邦的青睐和赏识。这让一心向改变命运,干一番大事业的韩信失望至极。那时,刘邦在关中作战不利,屡战屡败,且战且退,急急忙忙朝秦岭西南的汉中进发,只要经过栈道,都要将其烧毁,与其说是自绝退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度,不如说那时的刘邦也不免有些倘恍迷离或灰心丧气。刘邦尚且如此,将士就不用提了,悲观消极的情绪弥漫在军队之中,很多将士趁机当了逃兵,其中就有不再对刘邦抱有希望的韩信。但刘邦军中,还是有有眼光、才干和胸襟的人,那就是萧何,要不是他拼命追赶韩信,刘邦能否战胜项羽得到天下,那真还得另说。当然,萧何能成功追上韩信,也得感谢老天爷。韩信连夜连晚逃到了现在汉中市留坝县境内的樊河边,突遇河中涨水,无法过河,正在寻思良策,萧何赶来了,力劝他回去。这才有了拜将坛,有了军事奇才韩信的南征北战,当然,也有了他最终殒命于未央宫的悲剧。当然,这种悲剧在咱们的历史演绎进程中,在历朝历代,都极为常见,也可以说是一种常态,到了赵匡胤那儿,则用“杯酒释兵权”来加以精准的概括,演绎得天衣无缝。但对于崇尚“官本位”思想的中国人来说,即便伴君如伴虎,居功自傲、功高盖主等言行都会带来杀身之祸,却始终无法阻止人们对权力、名声和钱财的迷恋和角逐,就跟腐败一样,朱元璋即便采用掏肠吊脊椎骨等酷刑惩罚贪官,也无济于事,反而愈演愈烈,至今不绝。自然,渴望当官发财,光宗耀祖,耀武扬威等依旧是当今人们的信仰,即使他们知道一旦陷进去,往往不能全身而退,甚至身败名裂。这就是金钱和权力永恒的魅力所在。
过了南台,北边那座规模略小的台子就是北台。台子上建造有一座亭子,亭子顶端乃歇山式建筑模式,斗拱加飞檐翘角,下方则是枋檀竹等,主要以玄紫色、彩色画和苏式彩画为主,极富艺术气息。整座亭子虽说不甚高大威武,却很有气势,远看气度非凡,近观金碧辉煌,整体造型上显得大方脱俗,细节上看,飞檐翘角造型生动别致,舒展流畅,极富美感,深得古典建筑精髓,给人以美和力的双重享受。据说冯玉祥莅临汉中时,也曾登过拜将坛,在北台的亭阁上专门立了一通碑,上书:“盖世勋名三杰并,登台威望一军惊。”冯玉祥乃民国时期的大人物,尽管其才情品格历来褒贬不一,但其声名还是很显赫的,到了各地,只要有名人或宗教场所,大多要题诗留念的,张良庙那边就有他的题刻碑文,拜将坛这里曾经也有,但如今石碑却不见了踪影,那楹联却刻写在亭阁上,供游客参观、欣赏。一九三八年他登上拜将坛时,估计那坛那些石碑远不如现在保存和维修得这么好,但那一心一怀的忧思和感喟,是能穿越时空的。都是七尺汉子,都是顶天立地的豪杰,惺惺相惜,实属人之常情。当然,感叹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善始未必就有善终等,乃是冯玉祥感触最深,也最愿意与韩信掏心掏肺地交谈的主要元素。但斯人已逝,空留荒凉残损的亭台楼榭,观者便展纸疾书,要河汉遥寄,而世间长留的,却是一声声长吁短叹了。
在南台与北台之间,还有两座石碑。西边那座是一座破损严重、年代久远的石碑,碑上无一字,乃无字碑也。碑座上有文字简介,大意是,韩信被杀害后,皇帝不仅感到愧对韩信,而且愈加感念其才能和所立的功勋,便令萧何用贡物雕刻了这座石碑,以示纪念。那时,吕后权倾朝野,连皇帝也得礼让三分,萧何自然无可奈何,不敢在石碑上题镌刻文字,以此瞒过跋扈凶残的吕后。韩信不是池中物,死得也冤,感天感地泣鬼神,在石碑竖立没多久,就有奇异现象发生,一到夜晚,碑身光影闪现,似乎是韩信魂魄不散,英灵永在。因此这座无字碑又叫夜影神碑。显然,无字碑在夜晚闪光显影只是动人的传说而已,人们借无字碑祭拜韩信,更愿意通过丰富、生动、奇妙的想像或联想,以示自己对英雄人物的尊崇和怀念,传达的是一种情怀,更是深刻的信念和博远的文化,古今如此。刘邦与汉初三杰之间,刘邦的名声是最差的,最能审时度势,才华横溢,将刘邦肠肠肚肚看得通透,以智慧取胜,最终归隐山林,保全了名声名节的,是张良。而恃才放旷,大大咧咧,豪爽粗鲁,如生铁一般坚硬,一根肠子通到底,只为生计拼杀,缺少雄才大略的,是韩信。韩信到底只是一介武夫,尽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他为刘邦献出的计谋之一,但从全方位的角度看,韩信脑子里还是少了一根筋的。还有一座石碑,碑身正面题刻有四字:兵仙神帅。四个字言简意赅地对韩信的才华做了总结。碑后面乃一首七绝:“高祖筑坛拜将帅,天佑汉室帝业开。青山汉水蓄王气,若歌大风曰千载。”此诗乃明朝瑞王朱常浩于万历四十五年,即公元一六一七年题写,距今也已四百余年。但见碑身历经风霜雨雪的击打侵蚀之后,显露出一派沧桑破旧之相,不过,盘绕在碑顶和碑座的飞龙,依旧栩栩如生。
午后的阳光极为刺眼,拜将坛四周一片白厉厉的光色。我坐在亭中,陷入了沉思。
刘邦对汉兴三杰,都心怀疑虑和戒备,相对来说,他比较信任的是萧何,即便萧何某次仗势自己是相国,强买田宅的事情惹恼了刘邦,刘邦命令将其拖下去暴打了一顿,也没有使萧何对刘邦的忠心耿耿减去丝毫,成与败,信与疑,忠与奸之间,都是萧何的委曲求全和刘邦的无所顾忌,说白了,萧何就是刘邦最大最忠诚的奴婢,也可以说是刘邦豢养的一只宠物,而萧何似乎也乐意充当这样可悲但极为安全的角色,全然不顾忌历史会怎么记载和评说他。萧何到底还是一个视生存为人生第一要务的超级现实主义者,他对人生与政治之间的关系,看得太透彻了,也可以这么说,萧何是古今所有在政治这座粪池中滚打摸爬的大小政客的典型代表。刘邦最不信赖的是张良,这点,刘邦和三杰都心知肚明。韩信杂在三人中间,理应有个好前程好归宿,无奈韩信才华横溢,战场上呼风唤雨,杀人如麻,无人可出其右,唯独在政治上是个白痴。韩信在被刘邦拜为大将之后,便率领军队翻越茫茫秦岭,纵横关中,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八百里秦川,威震三秦。这种局面估计连刘邦刚开始时都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只有张良萧何和韩信三人不觉得奇怪。随之,韩信和刘邦帅兵征伐中原,向东挺进,战略战术上都顺风顺水。不久,韩信率军渡过黄河,俘虏魏王,生擒夏说,迅速攻下井陉,击败燕赵两国,转而朝南攻打齐国,继而大败楚国军队,一时间天下流传的都是韩信的赫赫威名。刘邦开创的汉室基业,大半是韩信依靠过人的统军才能和舍命相搏而拼下的,从某个层面上来说,他的功绩完全可以与张良相提并论,尽管两人在辅佐刘邦的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问题就出在这里,不管是张良,还是韩信,两者一文一武,鼎力辅佐刘邦,帮其平定天下,坐上了龙椅,但到头来却成了刘邦猜忌的对象,成为其眼中钉。对张良的不信任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即便张良已经隐退紫柏山,日日与山林清风为伴,刘邦都从不掩饰他的疑心,幸亏张良眼力强,早就看穿了刘邦,在刘邦做了皇帝之后,便辞职归隐山林,得以保全性命。而韩信可就没这政治头脑和计谋。刘邦与韩信之间产生裂痕,是从攻下齐国是开始的。当时,刘邦和韩信隔着黄河,分别攻打两座重要的城市,刘邦攻打的是荥阳,但进展不顺,被困住了。韩信攻下赵国之后,在黄河北岸一个叫修武的地方修整,为日后的战事做着长久的谋划。刘邦眼见韩信又将大功告成,业已形成“功高盖主拥兵自重”的局面,心中越发不安。韩信到底是个赳赳武夫,粗鲁,直率,有了战功,绝不会藏着掖着,谦虚礼让,小心谨慎,而是越来越狂傲,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尽管诸多资料并没有直接说明韩信那时就已经瞧不起刘邦了,但随着时间的流失,战事的深入,互相的了解越来多,也更深刻,韩信至少在军事指挥上是不大看得起刘邦的。刘邦呢?他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家,更重要的事,他是一个境界不高、涵养有限之人,妒忌心猜忌心天下一时无俩。刘邦在猜忌和妒忌的双重心理支使下,竟然干了一间小人才干得出来的事。某夜,他由一属下陪伴,化装潜入韩信帐中,将其帅印拿走,之后凭借这方大将印信,强行调走了韩信的大部分部队,却命令他立即率领余下的军队,攻打齐国,而被韩信攻下的赵国则由张耳的人代为管辖。在韩信即将攻打齐国之时,刘邦又暗中派一个叫郦食的谋士游说齐国,劝其投降,否则将如何如何。齐国经受不住刘邦的威胁,很快便投降了。韩信在途中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一头雾水。刘邦通过这件事,不仅玩弄韩信于掌股之间,而且委婉警示韩信,你小子即使再有才干,天下都是你打下的,但我刘邦得告诉你,天下是我的,姓刘。要是韩信开了窍,趁机收手,他的命运或许还不至于那么悲惨。当然,在这节骨眼上,一个叫蒯鹏的聪明人,齐国的辩士谋臣,早已看出天下局势,以为刘邦、项羽和敢拥兵自重于一方的韩信三家,很有可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前提是韩信不要被刘邦的恩威所蒙蔽。蒯鹏显然是一个有眼光和胆识的人,也看到了韩信的能力和魄力。但他看错的是韩信的内心,也就是说,韩信就是一个出身卑微贫寒的人,纵有满肚子的才能,满脑子的军事计谋,却没有帝王将相的命,连想一想做大王的心思都没有。蒯鹏费尽口舌,韩信就是不听,一直以刘邦对他有恩德来拒绝蒯鹏。而蒯鹏早就将刘邦耍弄他的伎俩明明白白地说给了韩信,韩信基本上也信了。不久,韩信采纳蒯鹏的计谋,打开潍水,顺利攻下了齐国。蒯鹏的目的是打下齐国之后,韩信立即称王,与刘邦项羽形成对峙局面。蒯鹏一直在韩信耳边扇风,说只要你起事,刘邦和项羽都争不过你,而且项羽和刘邦在当初都没将韩信放眼里,说明他们在很多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你韩信正可以好好加以利用,以期称霸天下。但韩信在攻下齐国之后,依然不了解天下局势,或者中,他脑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天下大局,他能做且喜欢且擅长干的,就是更加狂放不羁和傲慢无礼,有意无意间说,即使刘邦也不过如此尔尔,但他始终以刘邦对其有恩,拒绝按照蒯鹏的计策行事。蒯鹏终于看穿了这个赳赳武夫的本质,在绝望中装疯而去。韩信也没有强留,蒯鹏的“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弗行,反受其殃”的哀叹,自然也没有让韩信醍醐灌顶。要是事情就此罢了,韩信的命运还是有可能出现转机,至少没那么悲惨的,但偏偏在刘邦越来越不信任他的时候,他提出要刘邦封他为齐王,而且是假齐王。刘邦毕竟是流氓出身,没有政治家的气魄和度量,一听到韩信要他封他做王的信函,气得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还是张良和陈平两个有远见卓识的人极力劝说刘邦,要他假装答应韩信的要求,封他为齐王,划大片齐国土地和城池给他。刘邦尽管不悦,但还是采纳了两人的建议。韩信此时的贪婪和考虑事情不周,也仅仅是一个武夫的所想所求而已,说难听点,就是居功自傲,恃才傲物,觉得有功就该受禄,而且心安理得,但他确实没有悖逆刘邦的野心。但刘邦有帝王野心,且天生疑心重,韩信所想,跟他所想,自然不一样。当韩信还陶醉在被刘邦分封的得意之中时,刘邦又命令他带兵参战,攻打垓下。韩信只要有仗打,浑身就舒坦,而且他始终愿意死心塌地地为刘邦打天下,殊不知刘邦早已定下收拾他的计策,而韩信还喜滋滋地在攻打垓下后拜见刘邦,刘邦虽说还是那个大大咧咧、言辞粗鲁的刘邦,而且一如既往地表现出赏识他的神色。项羽战败,刘邦的汉王朝建立,接着就到了收拾韩信的时候了。当然,刘邦贵为天子,不会不明白贸然收拾韩信,天下不服不说,还会给自己招来诸多非议,负面影响太大,因此只能冷水泡茶——慢慢来。刘邦先是将韩信从齐国赶出来,改封他为楚王。看起来都是王,但实质上是削弱了韩信的力量,降低了他的官职和地位。紧接着,刘邦采用陈平的计策,抓住韩信孤傲放肆,目中无人,外交关系差的毛病,诬告他反叛,用计在云梦将他捉拿,押解回洛阳,却不杀他,只是将他关闭起来,让其颜面扫地,然后将再他贬为淮阴侯,地位、名声、官职都降到了韩信出道以来的最低。这无疑是韩信一生中遭遇的完全可以与胯下之辱媲美的又一侮辱,自然,这些侮辱与韩信自身的性格和素养不无关系。此时的韩信才彻底看穿了刘邦的嘴脸和用心,也才想起齐国谋士蒯鹏,一时间懊悔不已,大声悲叹:“我后悔没有采纳蒯鹏的计策呀!”最后,出面收拾韩信的是吕后,刘邦倒装得啥事都没有似的。一代军事奇才,就这样屈辱地消逝于自己出生入死替别人打下的江山里,令人扼腕叹息。要是韩信采纳了蒯鹏的计谋,中国历史兴许会在大汉朝出现两个三足鼎立的时期:汉初的项羽、刘邦和韩信,汉末的魏蜀吴三国鼎立。遗憾的是,韩信不是孙权曹操,更不是刘备,他要是有刘备三分之一的政治谋略和信赖谋士的胸襟和眼光,历史进程会咋样,谁都说不清。
抬起头来,曾经大块大块地照耀了汉家的阳光,时下依旧大模大样地普照着这座历经了千百年的故址,却再也带不来当初那场规模宏大,撼动天下格局,奠定刘家汉室帝业的拜将大会。所有在轰轰烈烈中开场的人事,终将在轰轰烈烈中狼狈或悲惨地结束。后人的瞻仰、参拜、缅怀、叹息、辨析和遗憾,追不上当事人善变的心思、诡谲的习性和深远的谋略,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的心思和绝大多数后人其实完全一致:没有价值观、情愫、灵魂、操守和包容,只在乎得失、胜败,只有江山社稷、权力和计谋。这是一张极其完美和深远意义的、有关人类在战争、政治、利益、人情、人性、智慧、谋略、才干的“拼图”,看破了它,是执意于官场,还是极端流连于自我营造的精神世界,还是如蝇营狗苟者、引车卖浆者一般厮混于街市陋巷,你都不会糊涂,至少清楚自己人生的走向,从而孜孜不倦、心无旁骛地走下去。
余下的时间里,我在拜将坛边上的世纪大钟和人文景观中慢慢走动,才得以将心事和思绪抚平下去。在夕阳西下的当儿,我悄然离开了拜将坛,将堆积或雕琢或埋葬在里头的历史、故事或传说一一抛诸脑后,让它们再一次淹没于滚滚红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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